蚀骨雾海深处,时间与方向皆成虚妄。
符板车如同醉汉,在粘稠的灰绿色毒瘴中跌撞前行。
李梦欢脸色灰败中透着一抹诡异的绿气,嘴角残留着未擦净的黑血沫子,他一手死死捂着口鼻,另一手如同抽筋般在百宝囊里疯狂掏摸。
“清瘴丹…避毒符…蚀骨雾专解…他娘的放哪儿了?!”他每掏一样,看也不看就塞进嘴里或拍在身上,各色灵光在他体表乱闪,又迅速被灰绿毒雾湮灭,效果微乎其微。剧烈的咳嗽撕扯着肺腑,每一次都带出星星点点的毒血。
沈璃蜷缩在车板上,意识在冰冷的黑暗与灼烧的剧痛间沉浮。右腿被厚厚的幽蓝冰晶彻底封死,冰层深处,金红煞火与青白重水仍在疯狂地互相撕咬冲撞,每一次爆发都让玉骨上的裂痕无声蔓延,那新生的肉色光点早已熄灭,只余一片死寂的灰败。
龟甲道韵耗尽,五行光轮濒临溃散,寒鸠婆婆那一剑的恐怖剑气在髓珠内肆虐,疯狂吞噬着她的生机。蚀骨雾那甜腻的腥腐气息无孔不入,顺着冰封的裂痕丝丝渗入,带来针扎般的麻痒与更深沉的虚弱。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沦之际,身下那张早已被鲜血浸透、又被毒雾蚀得破破烂烂的“流光兜率毯”,忽地传来一丝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温热波动!
那温热并非来自外界,而是从毯子内部透出,如同冬眠的虫豸在春日苏醒,小心翼翼地舒展着肢体。温热所及之处,蚀骨雾带来的麻痒刺痛竟奇异地减轻了半分。
更让沈璃意外的是,这丝温热,竟与她腿骨深处那点龟甲残留的道韵,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共鸣!
毯面那些被沈璃鲜血浸染又被毒雾腐蚀的、李梦欢早年胡乱刻画的残次符文,此刻竟在无人催动下,极其缓慢地亮起一丝丝混杂着暗红、青白与灰绿的诡异流光!
那流光如同活物,沿着血迹的脉络蜿蜒爬行,贪婪地汲取着毯面上残留的沈璃精血、蚀骨剧毒,以及…冰层下逸散出的那一缕缕归源重水的精纯气息!
三股本该相互冲突、毁灭的力量,竟在这张破毯子内部,被那残次符文构成的诡异“器胚”强行糅合、碾磨——一股混乱、暴戾却又蕴含着一丝奇异生机的暖流,透过冰冷的冰层,极其缓慢地渗入沈璃近乎枯竭的腿骨经络!
这暖流微弱如游丝,却如久旱甘霖,让那濒临溃散的五行光轮猛地一颤,竟艰难地维系住最后一丝转动,不再继续崩坏。
沈璃冻僵的神魂被这暖流一激,意识竟强行从深渊边缘拽回一丝清明。
“李……”她喉咙干涩如砂纸摩擦,声音微不可闻。
“撑住!快到了!”
李梦欢头也没回,声音因中毒和焦急而扭曲。他猛地从百宝囊深处掏出一块巴掌大小、形状不规则的灰白色石头。石头表面坑洼,毫不起眼,只在核心处透着一星极其微弱的乳白温润。
“靠你了老伙计!”李梦欢眼中爆出一丝狠色,狠狠咬破指尖,将一滴精血抹在玉髓核心那点温润之上。玉髓猛地一颤,爆发出并不强烈却异常坚韧的乳白色光晕,如同一个脆弱的肥皂泡,瞬间将符板车和车上两人笼罩在内。
滋滋滋——!
灰绿色的蚀骨毒雾如同遇见克星,疯狂地冲击着乳白光晕,发出刺耳的腐蚀声。光晕剧烈波动,明灭不定,范围被压缩到仅能勉强护住车身,但终究是暂时隔绝了那致命的毒瘴!
李梦欢压力骤减,贪婪地吸了几口光晕内相对干净的空气,精神稍振,立刻全力催动几乎报废的符板车,朝着记忆中某个方位亡命冲刺。
“抓紧!”李梦欢一声厉喝。
符板车猛地撞开一片垂挂如帘的剧毒藤蔓,前方浓雾陡然稀薄,露出一片嶙峋狰狞的黑色礁石群。礁石群中央,一个被海水侵蚀出的、仅容一车通过的狭小洞口赫然在目。
洞口边缘,几道早已黯淡模糊的符文痕迹若隐若现。
雾隐礁石洞!
符板车如同脱缰野马,一头撞进洞口。车身在狭窄的甬道壁上刮擦出刺耳声响和一连串火星,最终“哐当”一声,彻底熄火,歪斜地卡在洞内。
噗通!噗通!
李梦欢和沈璃同时滚落在地。
玉髓的光晕在进入洞口的瞬间便彻底熄灭,那块灰白石头上多了一道细密的裂痕,光华尽失。
洞内潮湿阴冷,弥漫着浓重的海腥与尘土混合的气味。空间不大,四壁皆是粗糙黝黑的礁石,地面散落着朽烂的木箱碎片和一些锈蚀的金属零件,角落里甚至能看到几块残留着黯淡灵光的矿石废渣——显然是地火帮早年遗弃的走私中转点。
洞顶有水滴落下,发出单调的嘀嗒声。最显眼的是洞壁深处一块凸起的墨黑色礁石,其上嵌着一枚拳头大小、布满天然孔窍的灰白玉石,正散发着微弱却稳定的乳白色光晕,将洞内一小片区域笼罩。这光晕虽弱,却让洞内空气为之一清,再无半分蚀骨毒雾的气息。
“厌毒玉髓…母石…”李梦欢喘着粗气,贪婪地呼吸着这片净土里微凉的空气,挣扎着爬到那块母石旁,将手中裂开的子石小心地按在母石旁边。子石接触到母石散发的光晕,表面的裂痕似乎稍稍弥合了一丝,光华也恢复了些许。
“暂时…安全了…”他靠着冰冷的礁石壁滑坐下来,脸色依旧灰绿交错,但眼中总算有了点活气。他这才有功夫看向蜷缩在地的沈璃。
这一看,他本就难看的脸色更是精彩纷呈。
沈璃右腿的幽蓝冰晶在厌毒玉髓光晕下显得更加刺目,冰层深处金红与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