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是虚言。此刻五行光轮与毯子间那微妙的共生联系,是她维系道基不崩的最后命弦。
毯离身,轮立溃,她立死。
“呃……”
李梦欢被噎住,讪讪摸鼻,“那……那就先欠着!利钱按雾海黑市的规矩!九出十三归!”
他一副吃了天大亏的模样,随即又贼兮兮压低声音,“不过嘛……债主心软,也非不能通融。沈姑娘,你腿上那点归源重水的引子……分我一缕半缕琢磨琢磨?或者……说说余烬老道在葬仙坑里,除了把自己点天灯,还琢磨出啥门道了?譬如……如何把自己炼成个空壳子,还能活蹦乱跳的?”
他嬉皮笑脸,桃花眼里却藏着商人般的精明与探究。
一个身无半分灵力波动、道基却诡异强韧、能纳归源重水与离火螭煞的“空壳”,这本身就是一座移动的秘藏!
沈璃沉默片刻。
余烬的路……破而后立,死中求生?枯瘦老者最后拍在她后背那一掌中蕴含的决绝与期盼,犹在脊背滚烫。
“余烬前辈……”她声音低沉,透着敬意,“他以身为炉,以螭煞为柴,欲炼的……是一条路。一条……不依天赋灵根,只凭己身意志与天地五行……也能通天彻地的路。”
李梦欢脸上的嬉笑渐渐敛去,眼中掀起惊涛骇浪。
不靠灵根?在这灵根为尊、单系至上的修仙界,无异痴人说梦!
李梦欢的目光扫过沈璃那条在毁灭边缘挣扎出微弱生机的玉骨腿。
这话又似并非全无凭据。
“疯子……”他低声嘟囔,不知是说那余烬,还是眼前这位。
“都是不要命的疯子……”
洞内一时沉寂,只余李梦欢运功驱毒的微弱气流声、沈璃逐渐平稳的呼吸声。
硫磺气息似乎浓郁了些许,空气中渗入一丝若有若无的暖意。
李梦欢脸上灰绿之气在药力下淡去不少。他活动手脚,挣扎起身,凑到裂缝入口。
外面被巨石堵得严丝合缝,仅有极细微的灰绿毒雾从缝隙渗入,旋被洞内残留的厌毒玉髓气息中和。
“堵得倒是瓷实……”
他侧耳细听,外间死寂一片,唯有海浪拍打礁石的沉闷回响。
“老虔婆吃了大亏,一时半会儿啃不动这硬骨头。不过……”
他眉头微锁,脸上难得没了嬉笑,“她最后那一下,燃的是冰魄同源咒,烧精血锁你气息。此咒堪比最上品的追踪符,只要你还在这片海域,她迟早能嗅着味儿摸来。更棘手的是……”
他顿了顿:“那老妖婆啃不动,定会摇人。玄水宫树大根深,迷踪雾海里多得是要财不要命的散修,只怕他们联合起来,道爷我把符用干净都不成;若凝玉亲至……甚或更糟。还好玄水宫的宫主前些年闭了死关……否则咱这老鼠洞,怕是藏到地心也躲不过。”
沈璃想起凝玉,也有些头痛:“她那些玄冰卫也麻烦得很。”
“怕了?”李梦欢回头,又换上那副玩世不恭的嘴脸,从百宝囊摸出个水囊灌了口劣酒。
“怕也晚了。债未清,债主总得护着抵押品不是?”他咂咂嘴,目光投向裂缝深处硫磺气传来的方向,“眼下,得先离开这鬼地方。这味儿……前头八成连着地火帮废弃的引火渠。顺渠走,运气好能摸到雾海边走私用的码头。”
他走回沈璃身边,看着那条糊满泥污、光华隐现的玉骨腿,犯了难:“您这尊腿……还能挪动否?”
沈璃咬牙尝试,筋骨欲裂的酸胀感让她额角沁出冷汗。
“慢些……可行。”
“得嘞!”李梦欢认命般长叹,伸手去扶,“算我上辈子欠你的!先说好,搀扶费另算!一步一价!”
沈璃借力,艰难撑起。右足甫一触地,玉骨深处剧痛钻心,闷哼一声,身形踉跄。李梦欢慌忙架住她胳膊。那张温润毯子被沈璃下意识裹紧,微光流转,与腿骨气息相连,竟带来一丝奇异的支撑。
两人一瘸一拐,如同重伤的野兽互相依偎,朝着裂缝深处那硫磺气源头,蹒跚而行。
脚下礁石渐温,湿滑苔藓被干燥砂砾取代。裂缝在黑暗中向前延伸、拓宽,最终汇入一条明显由人工开凿、倾斜向下的狭窄甬道。
四壁是粗糙黝黑的礁石,残留着简陋凿痕与早已熄灭的照明符槽。越往下行,硫磺气越发浓烈,空气也变得干燥灼热。
“果然是引火渠……”李梦欢抹了把汗,精神稍振,“地火帮那些耗子,就靠这些四通八达的暗渠,偷引雾海底破碎地脉散逸的火气,熔炼走私矿石。”
甬道曲折向下,不知走了多久。前方豁然开朗,现出一个不大的天然石窟。
石窟中央,赫然是一个数丈方圆的赤红火潭!潭水粘稠如浆,咕嘟咕嘟翻滚着灼热气泡,蒸腾起惊人的热浪与刺鼻硫磺恶臭。
热浪扑面,驱散地底阴寒。李梦欢舒服地呻吟一声,体内蚀骨雾毒似被这热力压制几分。沈璃却微蹙秀眉,此等灼境对她腿骨中那微妙平衡的水火之力刺激不小。玉骨深处,离火螭煞骤然活跃,金红光芒微涨,引得青白重水一阵波动。
“当心!这地肺火泉沾皮熟肉!”李梦欢扶着沈璃在离潭稍远的干燥处坐下。环顾石窟,见角落有几块平整大石,似是当年地火帮人歇脚处。
“总算有个落脚地……”他刚松口气欲坐,目光扫过火潭对侧,猛地僵住!
只见火潭对面靠近岩壁的干燥处,赫然散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