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时薨的?因何而薨?”
林青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三日前寅时。”
林青沉默了,眼神直直地望着城门内飘扬的白幡,
仿佛透过那一片素白,看到了那位须发皆白却依旧挺拔的老将。
没想到,一去数月,再见已是永诀。
“国公您要进城吗?”
军卒小心翼翼地问道,不敢抬头看林青的神情。
林青缓缓点头,勒马踏入城门。
门前悬挂着白色的灯笼,灯笼上贴着黑色的“奠”字。
纸钱在风中打着旋儿飘落,沾在马腹上,
看到林青的身影,有人忍不住低低啜泣起来。
“老侯爷是个好官啊当年饥荒,是他开仓放粮,救了咱们赤林城百姓的命”
“侯爷走了,以后北境的天,谁来撑啊”
每一句都像一根针,扎在他的心上。
他忽然想起苍玄子说的话,天地间从无永恒的安稳,
凡人建立的一切,终究会走向衰落。
可此刻他才明白,所谓衰落,从来不是抽象的轮回,
而是一个个鲜活的人逝去,一段段情谊落幕。
苏凝跟在他身后,看着他挺直的背影,心中泛起一阵酸涩。
她从未见过这般模样的林青,没有了面对强敌时的锐利,没有了谈及传承时的凝重,只剩下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与萧瑟。
前行数里,便到了平西侯府,也是晋国公府。
侯府门前的石狮子上,裹着厚厚白布,朱红大门紧闭,门楣上悬挂着一幅巨大的白幡,
上书“忠勇千秋”四个黑字。
身着黑衣的家丁垂首立在两侧,脸上满是悲容。
一名身着孝服的青年看到林青的身影,快步上前:
“末将种鄂,参见靖国公!”
这是种应安的独子,曾随林青征战过蛮族,性子沉稳,颇有其父之风。
此刻他眼眶红肿,孝带在腰间随风飘动,显得格外单薄。
“起来吧。”音依旧沙哑,伸手扶起他,
“侯爷的灵堂,在哪?”
“在府内正厅,国公随我来。”
种鄂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引着林青与苏凝走进侯府。
侯府内一片素白,廊檐下悬挂的白色灯笼随风摇曳,光线昏暗。
穿过庭院,便到了正厅,厅中央停放着一口巨大的梓木棺椁,棺椁前摆放着种应安的牌位与画像。
画像上的种应安身着铠甲,目光如炬,
嘴角带着一丝刚毅的笑意,与林青记忆中的模样分毫不差。
林青走到灵前,缓缓躬身行礼。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那幅画像,
脑海中闪过一幕幕过往,朝堂上的并肩议事,战场上的相互驰援,
甚至还有一次酒后,种应安拉着他的手,
说自己最大的心愿,便是看到大乾北境永无战事,百姓安居乐业。
那时的话语犹在耳畔,可说话的人,却已化作一抔黄土。
“侯爷临终前,还念叨着国公。”
“他说您去极北,凶险难测,让我们切勿传他薨逝的消息,怕扰了您的心神。
让我日后多向国公学习,守护好赤林城,守护好大乾北境。”
林青的心脏猛地一缩,指尖微微颤抖。
“种老将军无愧于大乾,无愧于百姓。”
林青的声音带着一丝莫名的沉重
丹田内的金色气劲仿佛也感受到了他的悲恸,竟罕见地停滞了流转,
沉沉地压在丹田深处,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
苏凝站在他身后,默默地望着灵堂内的景象,没有说话。
是一种看着故旧凋零、世事无常的无力感,
却终究留不住生命的逝去,挡不住时光洪流。
林青在灵前伫立了许久,直到暮色渐沉,厅内的白灯笼被点亮,昏黄的光线洒在他的身上,勾勒出他挺拔孤寂的身影。
他抬手,轻轻抚摸着棺椁上的木纹,像是在与老友做最后的告别。
“种老将军放心”音低沉却坚定,
“赤林城的安危,大乾北境的安稳,我会守住,你未完成的心愿,我会替你完成。”
话音落下,他转身看向种鄂,眼神已恢复了往日的沉稳,只是深处仍藏着一丝未散的萧瑟:
“侯爷的后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陛下那边,我会亲自上书,为侯爷请封,让他的功绩,流传后世。”
“多谢国公!”
林青扶起他,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走出了侯府。
苏凝紧随其后,看着他一步步踏上街道,
像是无数双眼睛,望着这位归来的靖国公。
夜色渐浓,朔风再次吹起,卷起地上纸钱,落在林青肩头。
“我们去京城。”
林青翻身上马,声音带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