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彻底驱散了黎明前的阴霾,将白果大桥区域笼罩在一片暖融融的金色之中。河水潺潺,鸟鸣清脆,昨夜那场惊心动魄的恶战留下的痕迹,似乎正被这蓬勃的生机悄然抹去。
临时指挥点内,气氛却依旧带着劫后余生的凝重与疲惫。
陆承宇被安置在临时搭起的行军床上,身上盖着薄毯。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依旧有些苍白的脸上,勾勒出他硬朗而安静的轮廓。他昏迷了将近四个小时,期间,507所总部派出的医疗支援小组已经抵达,并为他做了全面细致的检查。
结论与苏清月的判断基本一致:体内蛊毒和怨念已基本清除,无生命危险。但强行催动精血布设“困蛊阵”导致的元气损伤和内腑震荡,需要一段时间精心调养才能恢复。医疗小组给他注射了营养液和促进元气恢复的特效药剂,此刻药效正慢慢发挥作用。
宦清欢则坐在离他不远的一张椅子上,右臂的衣袖卷起,露出那布满诡异紫色纹路的小臂。一位随队的老中医正皱着眉,小心翼翼地用特制的药油为她按摩手臂,试图疏通那因禁术反噬而淤塞、灼痛的经脉。药油带着清凉的薄荷和不知名草药气息,触及皮肤时,却引来一阵阵针刺般的酸麻胀痛,宦清欢紧咬着下唇,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强忍着没有哼出声。
苏清月在一旁协助医疗小组整理器械,记录数据,时不时担忧地看两人一眼。
就在老中医换了一种手法,力道稍重地按压宦清欢肘部一个关键穴位时,她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呼。
行军床上,陆承宇的睫毛剧烈颤动了几下,紧闭的眼皮下眼球快速转动,然后,他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深邃的眼眸初时还带着刚从深度昏迷中醒来的迷茫和涣散,但几乎是在恢复视觉的第一时间,他的目光就本能地、急切地扫视四周,仿佛在寻找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当他的视线掠过正在忍受治疗痛苦的宦清欢,尤其是落在她手臂上那些刺目的紫色纹路上时,所有的迷茫瞬间被驱散,取而代之的是清醒的锐利和无法掩饰的焦急。
“宦姑娘……怎么样了?”他的声音干涩沙哑,如同砂纸摩擦,却带着不容错辨的关切。他挣扎着想坐起身,但身体的虚弱和内腑的隐痛让他这个简单的动作都显得十分艰难。
“陆顾问!你醒了!”苏清月第一个发现,惊喜地叫出声,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走过来。
老中医也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宦清欢闻声转过头,对上陆承宇那双写满担忧的眼睛,心中一暖,连手臂上的剧痛似乎都减轻了几分。她连忙想将卷起的衣袖放下,遮掩住那些难看的紫纹,口中应道:“陆顾问,我没事,只是小伤……”
然而,陆承宇的目光已经牢牢锁定了她的手臂。他无视了苏清月的搀扶,强撑着用手肘支撑起上半身,视线紧紧盯着那些如同活物般缠绕在宦清欢白皙皮肤上的紫色纹路,眉头紧紧锁成了一个川字。
“这是……禁术的反噬?”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记得昏迷前看到的最后景象,那冲天而起的金光,那贯穿怨蛊的光箭,以及宦清欢那决绝而苍白的脸。
他不等宦清欢回答,便向着她伸出手。他的动作有些缓慢,因为虚弱而带着微颤,但目标明确——他想要触碰那些紫纹。
宦清欢下意识地想缩回手,却被他用眼神制止了。那眼神里,有不容置疑的坚持,更有深不见底的心疼。
他的指尖,终于轻轻触碰到了她小臂上那凸起的、微微发烫的紫色纹路。
指尖传来的触感,并非想象中的冰冷或粗糙,而是一种奇异的、带着微弱灵能波动的温热,仿佛那纹路本身是拥有生命和温度的一般。但同时,他也能清晰地感受到,在那温热之下,是经脉受损后特有的滞涩和虚弱。
这触碰极其轻柔,如同羽毛拂过,却让宦清欢浑身一颤。一股混合着酥麻、刺痛和难以言喻悸动的感觉,顺着被他触碰的皮肤,瞬间窜遍了全身。她的脸颊不受控制地泛起红晕,心跳骤然失序,连忙别过脸去,不敢再与他对视,只觉得耳根烫得厉害。
陆承宇的指尖在那紫纹上停留了片刻,感受着其下灵力的紊乱和生机被透支后的空虚,心中的懊恼、后悔与那股陌生的心疼交织在一起,如同潮水般翻涌。他收回手,抬起头,目光沉静却无比认真地看进宦清欢因为羞赧而躲闪的眸子里,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甚至可以说是一丝……后怕的严厉:
“以后,不许再用禁术。”
他一字一顿,每个字都仿佛带着千钧重量。
宦清欢的心猛地一跳,被他话语中那不容置疑的强势和深藏的关切搅得心慌意乱。她垂下眼帘,盯着自己的脚尖,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小声地、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委屈和倔强,嘟囔道:“当时……情况紧急……我……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几乎细不可闻,但那份“不想你出事”的心意,却清晰地传递了出来。
陆承宇看着她这副模样,听着她那近乎呢喃的低语,心中最坚硬的那处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凿开,涌出滚烫的熔岩。他何尝不知道当时情况危急?何尝不明白她是为救自己才铤而走险?可正是这份明白,让他更加无法忍受她因自己而受到如此严重的伤害。
他沉默了片刻,再次开口,语气放缓了许多,却依旧带着那种令人安心的、属于他的沉稳和坚定:“我知道你是为了救我。这份情,我记下了。”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她手臂上的紫纹和包扎着纱布的手背,声音低沉而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