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墓人——这位自称与废墟同化的纪元遗老,深深地看了李志仁一眼,转身,如同融入阴影般,向着废墟更深处飘去。他的动作看似不快,却与周围死寂的环境完美契合,仿佛本就是这片废墟的一部分。
李志仁带着石娃与雪仙子,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有守墓人引路,避开许多肉眼与神识难以察觉的凶险陷阱与狂暴法则乱流,行程顺畅了许多。但越往深处,那种源自纪元破灭的悲怆与毁灭气息便越是浓烈,空气中仿佛都弥漫着文明哀嚎的余音。
沿途所见,触目惊心。他们看到被整个掏空、只剩下薄薄一层星壳的星辰,内部所有物质与能量都被掠夺一空;看到断裂的、如同脊椎般横亘虚空的巨型生物遗骸,上面布满了规则性的切割痕迹,仿佛是被某种精密的仪器解剖过;更看到一些残破的祭坛与法阵,仍在凭借最后一丝执念般的能量,徒劳地运转着,试图召唤或守护什么,却只散发出更加浓烈的绝望。
“这些都是……那些‘掠夺者’干的?”雪仙子忍不住问道,清冷的嗓音中也带上了一丝颤抖。她出身冰心谷,也算见识过不少争斗,但如此彻底、如此冷酷、仿佛将整个文明作为“材料”般收割的场面,还是超出了她的认知。
守墓人没有回头,沙哑的声音在死寂中回荡:“不错。他们犹如蝗虫过境,不,比蝗虫更可怕。蝗虫只吃庄稼,他们……吞噬一切。星辰、生灵、法则、文明积累的知识与情感……一切有价值的存在,都会被他们以最有效率的方式剥离、压缩、带走,留下的,只有我等这般的废墟与无尽的怨恨。”
石娃听得小脸煞白,紧紧抓住师尊的衣角。他无法想象那是怎样一幅地狱般的景象。
李志仁沉默地听着,目光扫过那些触目惊心的痕迹,心中对那所谓的“天外之敌”或“掠夺者”,有了更直观的认识。这绝非寻常意义上的侵略或战争,而是一种更高维度的、系统性的“收割”。
不知行进了多久,前方的景象豁然一变。
不再是杂乱无章的废墟堆积,而是一片相对“规整”的破碎区域。这里仿佛是一个巨大球体的内部,球壁由无数破碎的、闪烁着暗淡符文的规则晶体构成,但球壁本身也布满了巨大的裂痕。球体内部的空间极其不稳定,地火水风四大基本元素以一种混乱而狂暴的方式显化、冲突、湮灭,更有时空碎片如同锋利的镜子般悬浮、闪烁,切割着一切。
而在球体空间的中央,悬浮着两样东西。
其一,是一块约莫百丈大小、通体漆黑、表面却流淌着暗金色玄奥纹路的巨大不规则晶体碎片。它静静悬浮,散发着一种沉重、古老、仿佛承载了无尽岁月的沧桑气息,以及一种……残缺的世界本源波动。这便是守墓人口中的“世界基石”碎片,其气息与李志仁体内的混沌源核碎片隐隐呼应,但似乎更加“沉重”与“具体”,偏向于物质与规则的承载。
其二,则是一具残缺不全的“尸骸”。那并非血肉之躯,而是一具由某种暗银色、非金非玉的奇异物质构成的类人形骨架,高约十丈,大部分骨骼已经断裂、扭曲,甚至融化。即便如此,这具残骸依旧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冰冷、死寂、以及一种极度高效且无情的精神力残留。其骨骼上,布满了细密的、如同电路板般的纹路,此刻正闪烁着极其微弱的、不祥的暗红色光芒。
而在这两样东西周围,空间被一种强大的、充满了腐朽与守护意味的灰暗封印所笼罩,那封印的力量显然源自守墓人,但其上,此刻却出现了几道细微的、正在缓慢扩大的裂痕!裂痕处,隐隐有与那残骸同源的暗红色能量在试图渗透出来,侵蚀着封印!
“就是这里。”守墓人停下,猩红的目光死死盯着那具暗银色残骸,充满了刻骨的仇恨与忌惮,“‘世界基石’碎片,是吾纪元最后的遗泽,亦是吾守护之物。而那具‘收割者’指挥官的残骸……当年被吾等拼尽最后力量击毁,但其核心似乎并未完全寂灭,一直试图复苏,或传递信号。近日,封印不知为何松动……”
李志仁的目光,首先落在那块“世界基石”碎片上。他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的法则虽然残缺,但层级极高,且异常稳固,若能参悟,对完善自身内景世界的“物质”与“规则”架构,有极大好处。
随即,他的注意力集中到了那具暗银色残骸上。其结构、其残留的能量性质、其精神力波动,都与他所知的任何修行体系迥异,充满了冰冷的机械感与绝对的高效性,仿佛是为“收割”而生的终极兵器。
“这便是‘掠夺者’?”李志仁问道。
“只是其中一种,‘收割者’型,负责物质与能量的剥离与初步处理。”守墓人沉声道,“其上还有更高级的‘吞噬者’、‘解析者’,乃至……传说中的‘主宰’。这具虽然只是指挥官级别,但其残留的核心若是激活,也足以引来不必要的注视,甚至可能定位到此地。”
就在这时,那暗银色残骸头颅部位,那闪烁着微弱红光的“眼睛”位置,猛地亮了一下!一股冰冷、漠然、充满了侵略性的精神扫描波,瞬间扫过整个核心残区!
守墓人大惊:“不好!它感应到了外来者!它在尝试激活!”
几乎同时,那几道封印裂痕处的暗红色能量如同受到刺激,猛然变得活跃起来,加速侵蚀灰暗封印,试图扩大裂口!
“必须加固封印,或者……彻底毁灭那残骸核心!”守墓人焦急道,周身腐朽的混沌之力汹涌而出,注入那灰暗封印之中,试图阻止侵蚀。
然而,那暗红色能量的侵蚀性极强,且似乎对守墓人的力量有一定克制,修复速度远远赶不上破坏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