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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男人暴怒的咆哮声穿透了薄薄的木门。
“家里就这点钱了!你他妈还要拿出去赌!”
“我打死你!”
紧接着,便是一道女人尖利而又疯狂的笑声。
“反正我不赌,也会被征弘那个畜生拿去赌!”
“你放心!我今天手气好得很!一定能把钱都赢回来!”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
女人的笑声却愈发癫狂,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快意。
“有本事你就打死我!哈哈!我早就不想活了!”
男人的怒吼声变得更加歇斯底里。
“打死你!打死你这个贱人!”
拳头砸在肉体上的闷响,一下接着一下。
还有一个小女孩绝望的哭声混杂其中,细弱得像随时会断掉。
“爸爸……妈妈……不要打了……呜呜……不要打了……”
周淮面无表情地伸出手。
轻轻一推。
那扇本就摇摇欲坠的木门,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向内敞开。
一股更加浓烈的,混杂着酒精、汗水和食物腐败的恶臭,扑面而来。
屋内的景象,比他想象中还要狼藉。
翻倒的椅子,摔碎的碗碟,发黑的食物残渣……
整个空间像一个被搅乱的垃圾场。
而在垃圾场的正中央,一个身材瘦高、眼窝深陷的邋遢男子,正骑在一个女人的身上。
他扬起拳头,机械地、疯狂地,朝着女人那张早已血肉模糊的脸砸去。
身下的女人披头散发,嘴角淌着血。
可她的脸上,却挂着一抹诡异而又扭曲的笑容。
她不躲不闪,甚至不发出一声痛呼。
只是用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身上的男人,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野兽般的笑声。
在房间的角落里,一个瘦弱的小女孩蜷缩着身体,双手死死捂住耳朵,浑身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她的脸上挂满了泪痕,眼神空洞,充满了极致的恐惧。
周淮操控着凯撒,面无表情地走了进去。
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
那个正处于暴怒中的邋遢男子,动作猛地一僵。
他缓缓地转过头来。
当看清门口站着的人时。
他脸上的狰狞迅速褪去。
手脚并用地从女人身上爬了下来。
没有丝毫犹豫。
“噗通”一声,毫不犹豫地跪在了地上。
额头紧紧贴着冰冷而又肮脏的地板,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征……征弘……”
“你……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地上那个被打得满脸是血的女人也缓缓地从地上坐了起来。
她抬起手用袖子随意地擦了一把脸上的鼻血与泪水。
动作机械而又麻木。
她看了一眼门口的“夏目征弘”,那双原本还带着疯狂笑意的眼睛里,瞬间只剩下了死寂。
一种比面对死亡还要绝望的死寂。
她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整理了一下散乱的衣衫。
然后,也跟着跪了下来。
一言不发。
角落里,那个一直在哭泣的小女孩。
在看到夏目征弘的瞬间,哭声也猛地卡在了喉咙里。
小小的身体缩得更紧,连一丝声音都不敢再发出来。
周淮的目光缓缓扫过跪在自己面前的这对男女。
父亲,夏目田。
母亲,夏目良子。
还有角落里那个瘦弱的妹妹,夏目凛空。
这就是夏目征弘的家人。
一群生活在地狱里,又互相将对方推向更深地狱的可怜虫。
而夏目征弘本人,似乎就是这个地狱里食物链最顶端的存在。
是这个家里,唯一的王。
要是换做真正的夏目征弘,看着眼前这对卑躬屈膝,如同两条摇尾乞怜的狗一样的父母,心里一定会涌起变态般的满足与快感。
他会享受这种将曾经施暴于自己的人,踩在脚下肆意羞辱的权力。
但是周淮不会。
他的心中没有半分快意。
只有一股源自生理与心理的双重恶心。
这或许就是这个国家,最底层普通人的缩影。
在等级森严,毫无希望的社会里挣扎求生,最终被压抑的环境扭曲了心智,变成了连自己都厌恶的怪物。
他们将暴力施加给更弱者,又在更强者面前卑微如尘。
“征弘……你听我们解释……”
父亲夏目田跪在地上,身体抖得像筛糠,他试图为自己刚才的暴行辩解。
“是……是你母亲!是她又想偷家里的钱出去赌!”
“我……我这也是一时气急了才动的手!我发誓,我再也不敢了!”
母亲夏目良子闻言,那张血肉模糊的脸上,竟是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她猛地抬起头,通红的眼睛死死地瞪着自己的丈夫,声音尖利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