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门,看敲门的是沉青禾,苏明格媳妇朱氏的脸就拉下来了,但仍皮笑肉不笑:“是禾娘啊,你怎么来了?盘盘好了吗?”
朱氏一张嘴皮子是最利索的。
在村里人缘也最好。
但为人嘛
反正原身没少在朱氏身上吃亏。
沉青禾对上朱氏的眼睛,道:“我有几句话想跟娘说,大嫂把娘喊出来吧。”
朱氏听到沉青禾理直气壮的语气,心里头就是不痛快的,当即就意味深长道:“三弟妹这样使唤长辈,不好吧?”
那意思是沉青禾拿大,没个尊卑。
沉青禾笑了笑:“大嫂,苏照饿得很,我怕他进去了,忍不住嘴馋。到时候,大嫂你这个做长辈的,也难做。”
这话说得朱氏就不敢再用这个事来说沉青禾了。
因为现在她是真舍不得粮食。
一粒也舍不得。
眼珠子一转,朱氏就改了主意:“我进去帮你喊。”
反正到时候传出去,沉青禾也一样要被大家戳脊梁骨!
朱氏这样想着,转过身时脸上就笑起来了。
苏老太听到朱氏稍微加了点油,添了点醋的传话,也是气得不轻,拉着脸出去。
一看到沉青禾,苏老太就没好气——丧门星,如果不是娶了这个丧门星,老三也不会考这么多次也不能成!还成天不愿意回家!一个拴不住男人的女人,有啥用?!
沉青禾不咸不淡喊苏照喊人:“快喊人。”
她就免了。
对陌生人喊娘,实在是喊不出口。
苏照也听话,不情不愿喊了一声“奶奶”。声音还不小。估计邻居都能听见。
对苏照这个孙子,苏老太也没什么好脸色,只比对沉青禾好一点。
沉青禾也没废话,直接就跟苏老太开口:“我今天来,是想问问,地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分?”
分家不分地,这是当年苏老太爷还在的时候定下的规矩。就是怕苏家子弟不争气,到时候把家败了。
苏老太一听这话,气就不打一处来:“好哇你个沉青禾,你这是咒我死!”
沉青禾也干脆:“不分地,就把这些年克扣的粮食补给我!”
苏老太气得更头疼了:“啥时候克扣你粮食了?!每年分钱,都是平均分的!”
朱氏也尖声搭腔:“三弟妹,你莫胡说八道!娘这些年,都是公平公正分的!”
“是吗?”沉青禾盯着朱氏的眼睛:“老太爷在世时候说,按照人口分。可你们咋分的?”
朱氏一噎。
苏老太却没有半点心虚:“我是长辈,我说咋分就咋分!再说了,你每年分得也不少,那是你不会过!”
“是吗?”沉青禾冷冷道:“好,就算不按人头分,按三份,不,按四份分,该给我的,给够了吗?”
朱氏不吱声,只盯着苏老太——
苏老太冷哼一声:“老大家苏举读书好,当然要好好供!笔墨纸砚,哪样不费钱!多分点怎么了?老二家都搬到了县城里,他家四个孩子,多分点又咋了?”
他们就站在苏明格大门外说这个事情,沉青禾声音又不低,这会儿,邻居们也都听见动静,纷纷出来看热闹了。
看见这些人,苏老太大概也知道沉青禾打什么主意,所以心里更不痛快了,怒道:“老三当年,也是全家省吃俭用供他读书的!”
这话原不假。
苏老太也用这个理由,压制了苏明允和沉青禾这么多年,让他们说不出那要回该得那一份的话。
但现在
沉青禾笑了,高声道:“当年苏明允读书,的确是全家省吃俭用先紧着他。大嫂要供苏举念书,我也支持。可说句不好听的话,苏明允读书,说来说去还是老太爷这个爹供养着。现在,怎的苏举读书却要这个三叔来养了?!”
“不仅苏举读书,怎么二哥家里四个娃,也要从我们三房嘴里抠粮食养了?!”
沉青禾字字铿锵:“按人头分粮食,你们说苏明允不在家,盘盘还小不必分。按房分,你们又说苏举要念书,二房孩子多——”
“我三房也是三个孩子。苏明允是不在家,可他出门,每年难道不要钱?”
“以前年头好,大家都能吃饱。我们也念着兄弟的情分,少分就少分。”
“可现在,我们没米下锅了,难道要饿死我们?”
沉青禾严厉看向朱氏:“为了读书,饿死自己的堂弟堂妹,传出去,我看朝廷还会不会用他!就是考中了状元也无用!”
她是当了多年初三班主任的。
一帮皮孩子看了她沉脸都要怕三分,那威严自是不必说。
朱氏甚至都不敢和沉青禾对视,心里也有些慌了。
沉青禾更高声再问一句:“他读的是什么圣贤书?!饿死堂弟堂妹,他还有个圣贤样吗?”
朱氏扭头求助:“娘,你看三弟妹——”
“关苏举什么事!”苏老太厉声呵斥:“是我要这么分的!”
沉青禾等的就是这么一句话!
当即,沉青禾就盯着苏老太,一字一顿:“原来是您要饿死孙子孙女。”
说完这话,沉青禾捂着脸,哭了一声。
苏照得到信号,立刻也捂着眼睛嚎啕大哭:“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