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端坐于龙椅之上,面色平淡,眸色深邃不辨喜怒。
裴济川和阿娜则躬敬地侍立在下首一侧。
裴济川脸色还有些憔瘁,是连日劳累所致,但眼神依旧清亮坚定。
阿娜则是一贯的平静,紫色的眼眸如同深潭,不起波澜。
卢正清步入殿内,目光飞快地扫过全场,见到裴济川和阿娜,尤其是阿娜这个异族女子也在,他眼底深处迅速掠过一抹难以察觉的鄙夷。
在他看来,宦官出身的裴济川已是低人一等,这南疆巫女更是装神弄鬼,辱没太医院清名。
他收敛心神,上前几步,规规矩矩地行了大礼:“老臣卢正清,叩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昭衡帝声音略显冷淡。
卢正清起身后,并未立刻询问召见缘由,反而做出一副关切的模样,转向裴济川,语气带着几分虚伪的担忧。
“裴太医,老夫听闻前日义诊棚那边出了些乱子,还有人受伤?唉,年轻人办事,就是容易毛躁。民间疾疫复杂,人心叵测,不比宫中安稳。你可要多加小心啊,莫要姑负了皇贵妃娘娘的信重才是。”
他这话看似关怀,实则暗指裴济川能力不足,管理不善,才导致混乱。
裴济川沉默着,没有接话,只是微微颔首。
阿娜更是连眼皮都未抬一下,仿佛没听见。
昭衡帝眼底闪过一瞬的不耐,直接开口道:“卢院判,今日召你前来,是为宫外义诊之事。裴济川,你将如今义诊棚的情况,再向卢院判禀报一番。”
“是,皇上。”
裴济川上前一步,声音平稳,他绝口不提可能存在的阴谋,只是客观而清淅地陈述事实:“回皇上,卢院判。如今登第客栈外义诊棚,每日求诊百姓逾千,且多为时疫重症及贫苦无依者。”
“现有太医连同药童不足十人,人手严重短缺,百姓往往需排队等侯数个时辰,甚为艰辛。时疫防治,贵在及时,拖延恐生变量,亦易引发民怨。长此以往,恐非百姓之福,亦有负皇恩。”
这番陈述,没有任何指责,只摆出现状和困难,反而更显得格局宏大,一心为公。
卢正清听完,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为难之色,摸着胡子叹道:“皇上明鉴,裴太医所言,老臣亦感同身受。只是”
他长叹一声,“老臣年事已高,精力不济,实在无法胜任外出奔波之苦。至于太医院其他同僚”
卢正清话锋一转,语气带着推脱。
“太医主要职责乃是伺奉宫闱,确保皇上、太后、各位主子凤体康健。若因外出义诊,导致宫中贵人若有微恙而无人及时诊治,这责任老臣、以及太医同僚们是万万承担不起啊!”
他顿了顿,非但不提支持,反而向着昭衡帝躬身,开始诉苦。
“皇上,培养一名合格的太医,需耗费无数心血与银钱。太医院如今资金亦是捉襟见肘,许多珍贵药材采购艰难。”
“老臣恳请皇上,能否再拨付些款项,以便太医院能更好地钻研医术,采购良药,方能更稳妥地伺候好各位主子。”
卢正清言语极尽躬敬,却巧妙地将矛头指向了水仙推动的义诊,暗示其占用了本应用于“伺候主子”的宝贵资源,是额外的甚至是不必要的负担。
昭衡帝心中冷笑连连,这老狐狸,果然巧舌如簧!
这时,一个清越柔婉,却带着随着日渐身处高位而愈发威严的女声,自殿侧悬挂的帘幕后传来:
“卢太医这么说的话,那么太医院一个个太医,定然是千挑万选,医术特别优秀的了?”
话音未落,珠帘轻响,水仙款步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