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华苑,坐落于帝京西郊,依山傍水,乃皇家夏日避暑之所,亦是举办各类雅集的绝佳场地。时值春末夏初,苑内奇花争艳,异草吐芳,蝶舞蜂忙,流水潺潺,景致美不胜收。
大公主周璇举办的“赏花诗会”,无疑是近日帝京最受瞩目的盛事之一。这不仅是一次风雅集会,更是帝京顶级圈层的一次重要社交活动,某种程度上,也是各方势力观察、试探、乃至展示自身实力的舞台。
林知珩带着林剑鸣与赵青瓷准时抵达。他今日依旧是一身玄色常服,仅在衣领袖口处以银线绣了简易的星辰纹路,显得低调而内敛,但那份经由无数厮杀与高位蕴养出的气度,以及金丹修士特有的、与天地隐隐相合的气质,却让他即使在众多锦衣华服的公子哥中,也如同鹤立鸡群,引人注目。
甫一入园,便有无数道目光或明或暗地投射过来。有好奇,有审视,有嫉妒,也有不屑。显然,他这位“北地星辰之主”的名号,以及近日与三皇子冲突、得九公主“青睐”(驸马风波已悄然传开)等事迹,已让他在帝京年轻一代中成了焦点人物。
“林盟主,久仰。”一个温润的声音响起,慕容白笑着迎了上来,他身边还跟着几位气质不俗的年轻男女,皆是帝京世家子弟。慕容白主动为林知珩引荐,态度友善,似乎有意为他融入这个圈子牵线搭桥。
林知珩从容应对,不卑不亢。他能感觉到,这些世家子弟虽然表面客气,但眼神深处大多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与疏离。北地,在他们眼中,终究是蛮荒边陲。
就在这时,一阵略显嘈杂的声音传来,只见以南宫烈为首的几个纨绔子弟走了过来,看向林知珩的目光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敌意。
“哼,我当是谁这么大架子,原来是从北边来的‘土豹子’。”南宫烈阴阳怪气地开口,他显然对前几日在神兵坊被顾清辞压了一头,以及听闻九公主对林知珩“另眼相看”之事耿耿于怀。“听说你有点蛮力?不过这里可是帝京,讲究的是风雅才学,光会打打杀杀可不行!”
他身后的跟班们一阵哄笑。
林知珩尚未开口,一个清冷的声音便已响起:“南宫烈,风雅才学,并非靠喧哗彰显。林盟主乃大公主亲自邀请的客人,你在此喧哗,是想扫大公主的兴吗?”
众人望去,只见顾清辞不知何时已来到近前,她今日穿着一身素雅的月白裙衫,宛如月下仙子,清冷的目光扫过南宫烈等人,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南宫烈似乎对顾清辞有些发怵,脸色涨红,嘟囔了几句,却没敢再大声挑衅,悻悻地带着人走了。
“多谢顾姑娘解围。”林知珩拱手道。他看得出,顾清辞并非刻意帮他,而是纯粹看不惯南宫烈等人的行径,但其清正的性格,反而更显可贵。
顾清辞微微颔首,算是回礼,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一瞬,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淡淡道:“诗会即将开始,林盟主请自便。”说罢,便飘然走向水榭那边的主会场。
“顾仙子还是这般清冷如霜啊。”慕容白笑着摇头,随即对林知珩低声道,“林盟主不必理会南宫烈那等莽夫。不过,今日这诗会,确实不乏想看你笑话,或是想掂量你分量的人,还需小心。”
林知珩点头表示明白。
诗会主会场设在一片临水的开阔草地上,早已布置好了精美的案几与坐垫。男宾女眷分席而坐,中间以一道轻纱珠帘略微隔开,既符合礼制,又不完全阻隔交流。
林知珩的位置被安排在了比较靠前的地方,显然大公主给予了相当的重视。他刚落座,便感到一道灼热的目光投来,转头看去,只见对面女宾席上,楚狂歌正大大咧咧地朝他挥手,毫不顾忌周围诧异的目光。她身旁坐着一位气质雍容、面带微笑的华服少女,正是大公主周璇。周璇感受到林知珩的目光,也微笑着对他点了点头,气度端庄,令人心生好感。
而在大公主另一侧,一位身穿素净僧袍、却难掩其清丽容色的年轻女子,正垂眸拨动着手中的一串佛珠,气质空灵,与周遭的繁华格格不入,想必就是那位带发修行的五公主周茗。她自始至终未曾抬眼,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
除了这两位公主,女宾席上亦是珠环翠绕,佳丽云集。有将军府的贵女,有书香门第的才女,亦有如顾清辞这般出身书院的天之骄女,各有风姿,明争暗斗的气氛在无形的眼波流转间悄然弥漫。
诗会正式开始,大公主周璇致了简短的欢迎词,言辞得体,尽显长公主风范。随后,便进入了吟诗作对、品评书画的环节。
起初,众人还颇为克制,多是些风花雪月、歌功颂德的应景之作。但随着气氛渐热,一些针对性的“考较”便开始出现。几位自诩才高八斗的文人学子,有意无意地将话题引向北地,言语间带着对边塞文化的轻视,所作诗词也暗含讥讽,意指北地只有蛮勇,不通文墨。
赵青瓷在席下听得眉头紧蹙,手握成拳。林剑鸣则依旧面无表情,仿佛置身事外。
林知珩神色平静,并未动怒。当有人直接将“矛头”指向他,笑问“北地风光粗犷,不知林盟主可曾见过我等中原之锦绣文章”时,他缓缓放下酒杯。
“北地风光,确与中原不同。”林知珩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中原有‘小桥流水人家’之婉约,北地亦有‘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之壮阔。文采风流,林某不敢自诩,但我北地儿郎,守的是家国门户,护的是身后黎民。每一寸土地,都浸透着将士的热血与忠诚。这,便是我北地最美的‘文章’。”
他语气平和,没有引经据典,却自有一股沉甸甸的力量,让那些原本带着讥讽笑容的文人顿时语塞。女宾席上,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