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大喊:拿柴来!族人不明所以,还是抱来了干燥的艾草和松枝。放勋点燃火堆,又让巫祝取来三牲血洒在火上,浓烟立刻翻滚着冲向天空。
这是祈雨的古法。他对围过来的族人说,但真正能救庄稼的,不是鬼神。他指向不远处的蓄水池,去年冬天咱们挖的那十二口井,每口能浇五十亩地。现在分三组,一组继续耕地,一组去引水,一组加固田埂!
暴雨落下时,放勋正和句龙一起扛着木锨筑坝。雨水顺着他的头发流进脖子,却浇不灭他眼里的光。信跑来报告,说夸父氏的孩子们在井边架起了陶罐,正学着引水灌溉。放勋笑着抹了把脸:告诉孩子们,井水要省着用,留到真正旱的时候。
傍晚雨停时,三百亩耕地已全部翻完。族人围着篝火烤肉,方勋却提着陶罐走向山坡。那里有几座孤零零的坟,是去年饥荒时没能挺过来的人。他蹲下身,把罐里的粟米粥倒在坟前:今年会有好收成的,你们看,地里都下了种了。
四、麦熟时节
夏至刚过,历山的麦田就黄得像铺了层金箔。放勋带着陶城的族人来帮忙收割,却发现句龙正蹲在田埂上发愁——共工氏的镰刀不够,怕是要错过最佳收割期。
把陶城的石镰都运来。放勋当即让人回去取工具,再叫织女们多织些装粮的麻袋,要结实的。他自己则拿起一把石镰,弯腰割起麦子。阳光晒得他脊背黝黑,汗水滴进泥土里,溅起细小的尘烟。
割到正午,忽然有人喊:陶君,您的手!放勋低头一看,石镰不知何时割破了手掌,血珠滴在麦穗上,像颗殷红的玛瑙。他随手扯片草叶裹住伤口,笑着说:这点伤算什么?去年在汾水治水,我还被石头砸断过肋骨呢。
夜里打麦时,放勋发现夸父氏的族人总往怀里藏麦粒。信见了要发怒,被方勋拦住。他走到场院中央,举起一个装满麦粒的陶罐:今年的收成,每家先留够一年的口粮,余下的入公仓。但谁家里有老人孩子的,可以多领一斗。
他看向那些藏麦粒的夸父氏族人:我知道你们去年受了苦,怕今年再挨饿。但公仓里的粮食,本就是为大家准备的。谁家有难处,尽管开口,不必偷偷摸摸的。
有个年轻的夸父氏族人忽然跪倒在地:陶君,我错了。我娘病着,我想多留点麦给她熬粥。放勋扶起他,把自己罐里的麦粒全倒给他:明日让巫祝去看看你娘,药库里还有些治咳嗽的草药。
分粮那日,公仓前排起长队。放勋亲自掌秤,每称完一户,就叮嘱一句:要把好粮留作种子,明年还要种呢。轮到一个孤寡老人时,他多给了半斗:您年纪大了,别太累着,缺什么就跟族人说。
句龙和信看着这一切,忽然走到放勋面前,深深一揖:陶君,我们愿归陶唐氏管辖。放勋笑着摇头:天下的土地,本就该让百姓共享。你们还是自己管理部落,只是要记得,互帮互助才能活下去。
五、寒来暑往
秋收过后,放勋又忙着组织族人修水渠。他说:今年雨水顺,明年说不定就旱,多修些水渠总是好的。寒冬腊月里,他踩着冰碴去查看水渠进度,棉鞋湿透了也不在意,只关心堤坝够不够结实。
开春时,有部落传来瘟疫。方勋立刻让人烧艾草消毒,又带着草药去救治病人。他亲手给病人喂药,夜里就睡在疫区的窝棚里,有人劝他回去,他说:我若走了,他们会更害怕的。
就这样年复一年,放勋的头发渐渐白了,背也有些驼了,但陶城周围的耕地越来越多,部落越来越兴旺。有人说要给他建座宫殿,他笑着拒绝:有那功夫,不如多盖些粮仓,多挖几口井。
一个深秋的傍晚,放勋坐在陶城的城墙上,望着远处的田野。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株守望土地的老麦。有孩童问他:陶君,您为什么总想着别人啊?
他望向天边的晚霞,声音轻得像风拂过麦穗:你看这田野,播下种子,才能收获粮食。人心也是一样,你对它好,它才会给你回报。
夜色渐浓,陶城的灯火次第亮起,像撒在大地上的星子。放勋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往粮仓走去——他还要去看看新收的粟米,是不是都晒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