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跑不出去”;在窑底挖了几条小沟,“让火能在下面流动,烧得更均匀”;还找来一块大石板,在陶器烧到最旺时盖在窑上,“焖得更透,颜色也更匀”。
第二次烧制前,陶坯足足阴干了二十天,炎帝每天都用指甲刮一点陶土,直到感觉坚硬又不失韧性才罢休。这次烧出来的陶器,裂的少了,颜色也变成了均匀的青灰色,像雨后的石头。当姜捧着一个完整的陶碗,往里面倒了些清水,看着水没有漏出来时,她激动得手都在抖:“不漏水!真的不漏水!”
部落里爆发出欢呼。女人们争先恐后地用新陶器煮粟米,当纯正的米香飘出来,没有一点石腥味时,连最年长的巫祝都流下了眼泪——她这辈子,还是第一次喝到这么香甜的粥。孩子们捧着温热的陶碗,感受着比石器轻得多的分量,笑得露出了缺牙的牙床。
炎帝没有满足。他发现,不同的陶土烧出来的陶器不一样:河滩的胶泥细腻,烧出的陶器光滑却容易碎;山坡的红泥含砂多,烧出的陶器粗糙却结实。他又试着在陶土中混入不同的东西:加少量草木灰,陶器会更光滑;加一点砂粒,陶器会更耐高温。
而在一次次制陶的过程中,炎帝对《连山易》的理解越发深厚。他坐在窑边,看着陶土变成陶坯,再变成陶器,忽然觉得这过程就像卦象的变化:最初的陶土柔软无形,像“坤”卦,代表大地的包容;捏制成型后固定不变,像“艮”卦,象征山的稳定;入窑遇火,烈焰炙烤,像“离”卦,代表火的转化;最终出窑成器,坚固实用,像“乾”卦,象征天的成就。
“坤、艮、离、乾”,他在石壁上刻下这四卦,每一卦旁边都画着制陶的步骤:坤卦下是堆积的陶土,艮卦下是成型的陶坯,离卦下是燃烧的窑火,乾卦下是烧好的陶器。他告诉陶工们:“这四卦,就是制陶的根本。记住它们,就像记住谷物的生长规律一样,才能做出好陶器。”
他还发现,火焰的颜色、陶土的干湿,都能用卦象来预测。火苗发黄时,对应“离”卦中爻为阳,烧制的陶器最结实;陶土太干时,像“乾”卦过盛,容易烧裂,要像“坎”卦补水般喷水调整;陶土太湿时,像“坎”卦过盛,要像“离”卦增火般延长阴干时间。
年轻的陶工石陀,是部落里最聪明的孩子。他照着炎帝的指引,在陶土中混入了适量的砂粒——就像“兑”卦,象征泽水,柔中带刚。烧出来的陶器果然格外坚固,他特意做了个陶锅,在火上烧了一整天,锅底都没裂。石陀兴奋地跑到炎帝面前,举着陶锅说:“首领,您看!它不怕火!”
炎帝看着那个带着细砂纹路的陶锅,眼睛一亮。他让石陀教大家这个法子,很快,部落里烧出了能直接架在火上的陶鼎、能煮粥的陶鬲、带盖子的陶瓮。有了陶鼎,族人能煮肉吃了,再也不用把肉埋在火堆里烤得黑乎乎的;有了陶鬲,能同时煮几种谷物,做出香喷喷的杂粮粥;有了陶瓮,粮食再也不怕受潮,储存的时间比以前长了一倍。
陶器上的纹饰也越来越丰富。嫘把她编织的藤萝纹刻得越来越精细,有的像缠绕的藤蔓,有的像飞翔的鸟雀;姜则把农耕的场景画了上去:有人在用耒耜翻地,有人在收割谷穗,还有人在祭祀天地。最特别的是,越来越多的卦象出现在陶器上——“震”卦刻在陶鼓上,象征雷声,敲起来格外响亮;“坎”卦刻在陶碗上,代表水,提醒这是盛水的器具;“离”卦刻在陶灯上,代表火,指明它的用途。
这些纹饰不只是好看,更成了部落的“语言”。有次邻近的部落派人来交换粮食,看到炎帝部落的陶器上刻着“乾”卦和谷穗纹,立刻就明白了这是擅长耕种的部落;看到陶鼎上的“离”卦和兽纹,就知道他们能做出美味的肉食。陶器渐渐成了部落间交流的信物,带着卦象和纹饰,把烈山的文明传到了更远的地方。
炎帝站在新落成的陶窑旁,看着窑火熊熊燃烧,映红了半边天。火光中,他仿佛看到了陶器上的卦象在舞动:坤的包容,艮的稳定,离的转化,乾的成就。这哪里只是在做陶器?这是在用泥土和火焰,书写着先民对世界的理解,凝固着部落的智慧与记忆。
当又一窑陶器出窑时,夕阳正染红天际。青灰色的陶器在余晖中泛着温润的光,上面的卦象和纹饰清晰可见。孩子们捧着新做的陶哨,吹出“呜呜”的声响;妇人们用陶瓮储存新收的粟米,陶瓮碰撞的“咚咚”声像在唱歌;男人们则用陶鼎煮着猎来的鹿肉,肉香混着米香,飘满了整个部落。
炎帝拿起一个刻着“连山”卦象的陶罐,里面装满了清澈的泉水。他对着阳光举起陶罐,泉水在罐中晃动,映出石壁上的卦象,也映出了一个比石锅更温暖、比兽皮更坚实的未来。这由泥土与火焰凝成的器物,终将带着先民的智慧,在文明的长河里,流淌出更悠远的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