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使带来的密信,以火漆封缄,封泥上隐约可见一个独特的纹样,非官印,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郑重。
李晏接过信,并未立即拆开,而是对信使温言道:“一路辛苦。铁柱,带这位兄弟下去好生款待,歇息片刻。”
“谢寨主!”信使抱拳,跟着周铁柱退了出去。他步履沉稳,眼神清明,即便风尘仆仆,也保持着极高的警惕性,显然受过严格训练,是房玄龄麾下的得力人手。
静室门重新合上,室内只剩下李晏、墨尘与萧影三人。空气仿佛凝滞,只有烛火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
李晏指尖用力,捻碎火漆,展开了信笺。信纸是上好的宣纸,字迹清峻有力,正是房玄龄的笔迹。他目光沉静,一行行仔细阅读着,速度不快,每一个字都仿佛在心中掂量。
墨尘与萧影静坐一旁,目光都落在李晏脸上,试图从那平静无波的表情中读出些许端倪。墨尘微微前倾身体,花白的眉毛下,一双睿智的眼睛紧紧追随着信纸上的字句,神色专注而凝重。
良久,李晏缓缓放下信纸,递给了身旁的墨尘。“先生,你也看看。”
墨尘接过,凝神细读,指尖偶尔轻轻划过纸面,似在推敲字里行间的深意。 萧影虽未凑近,但清冷的目光也扫过信纸的背面,似在感受那份重量。
信的内容并不长,但字字千钧。
房玄龄开篇便以秦王李世民的名义,对李晏及黑云寨的“深明大义”与“雄厚实力”再次表达了赞赏。随即,话锋转入正题:
“寨主所陈诸事,殿下闻之,深以为然。所谓‘唇齿相依,守望相助’,正合殿下心意。寨主所虑,亦在情理之中。今北疆不宁,刘武周猖獗,正是豪杰用命之时。殿下诚意拳拳,愿与寨主共襄义举。”
接下来,便是对李晏所开条件的回应:
关于物资:“精铁、战马,乃军国利器,殿下已下令筹措。首批三千斤精铁、五十匹良驹,不日即可由可靠渠道运抵贵寨。后续所需,可视情势及功绩,陆续拨付。盐粮布匹等民用之物,可凭殿下手谕,于太原府辖内官市优先采买,价格公允。”
关于名义:“‘保境安民’,乃义之所在。殿下可亲书手谕一道,承认李寨主‘黑云镇守使’之责权,俾使贵寨行事名正言顺,地方官府不得肆意侵扰。另,可赐‘护保商’凭信,方便贵寨商贸往来。”
关于合作:“协防侧翼、情报共享、通道便利,此为同盟应有之义,细则可容后详议。然,战机稍纵即逝,殿下恳请寨主,能即派得力干员,赴太原一晤,既可面呈殿下手谕物资,亦可共商应对刘武周之大计。玄龄在太原,扫榻以待。”
信的末尾,房玄龄还特意提及:“近日郡城方向,暗流涌动,恐有宵小作祟,寨主还需多加留意。”
通篇下来,语气极为客气,条件也基本满足了李晏的要求,尤其是承认“黑云镇守使”的地位和开放贸易渠道,给予了黑云寨极大的自主空间和实际利益。但同时,也抛出了一个明确的邀请——派人去太原。
墨尘看完,将信轻轻放回案上,沉吟道:“寨主,房玄龄此信,诚意十足,姿态也放得极低。尤其是这‘镇守使’的名分和贸易凭信,解我寨燃眉之急。然,这邀人赴太原……看似礼遇,实则亦有‘质’之意,更是要亲眼看看我寨派出的代表是何等人物,以此判断我寨的底蕴与诚意。”
李晏微微颔首:“先生所言极是。不过,这也是题中应有之义。合作若只停留在书信往来,便是空中楼阁。派人去,是必然。关键在于是谁去,去谈什么。”
他目光转向萧影:“影儿,你如何看信中提及的‘郡城暗流’?”
萧影清冷的声音响起:“信中所指,应与我们监控到的郡守异动及胡记皮货店有关。房玄龄在太原,消息灵通,必已知晓郡守张文远与某些势力的勾连。他此语,既是提醒,也是暗示我寨,需尽快清理门户,稳固后方,方能全力应对北面之敌。”
“清理门户……”李晏重复着这四个字,眼中寒光一闪,“是啊,家里不清净,如何能安心出门?这‘暗流’,是时候该清一清了。”
他霍然起身,走到那幅巨大的山川地形图前,目光锐利地扫过代表鹰嘴崖和靠山屯的位置。
“墨先生,影儿,石勇和过山风此刻应在寨中吧?”
“在。”萧影答道。
“请他们即刻过来。还有,把周铁柱也叫来。”李晏下令。
不多时,石勇、过山风、周铁柱三人先后赶到静室。石勇一身短打,汗气蒸腾,显然刚从校场下来;过山风则是一身便于隐匿的灰布衣,眼神锐利;周铁柱则是风尘仆仆,刚从安置信使处回来。
李晏将房玄龄的信函内容简要告知三人,然后指向地图上的鹰嘴崖和靠山屯。
“太原的回音来了,条件优厚,但人家也等着看我们的诚意和手段。眼下,有两颗钉子,硌在我们脚底下,不拔掉,寝食难安!”李晏声音沉冷,“鹰嘴崖北边,来了新的窥探者,专业老辣;靠山屯的胡记皮货店,吃里扒外,与郡丞甚至更上面的势力勾连,是我寨心腹之患。”
石勇闻言,浓眉一拧,沉声道:“寨主放心!这两处祸害,绝不能留!鹰嘴崖那伙人鬼鬼祟祟,俺老石带一队好手,趁夜摸上去,定能将其连根拔起!至于那皮货店,既然证据确凿,直接派兵查封拿人,看谁敢说个不字!”他的话语带着军旅的杀伐果断,但并未失去冷静,提出了具体的战术方案。
过山风则冷静补充道:“石统领所言甚是。不过,鹰嘴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