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三刻,断魂崖下的死寂,已到了令人头皮发炸的临界点。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块,压在每一个潜伏者的胸口。汗水顺着额角滑落,滴在冰冷的岩石上,发出几乎微不可闻却又清晰可辨的“嗒”声,在这极致的寂静中,竟显得如此刺耳。山风似乎也屏住了呼吸,只有自己心脏在耳膜上“咚、咚、咚”地狂跳,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紧绷的神经。
石勇如同一尊石雕,趴在崖顶,目光如炬,死死盯着北方隘口的黑暗。他全身的肌肉都已绷紧,右手五指无意识地深深抠进身下的泥土里。他能感觉到身旁传令兵那压抑到极致的喘息,能听到自己血液在血管中奔流的嘶嘶声。等待,是最残酷的煎熬。
雷豹的身影,如同一道融入阴影的鬼魅,在预设的几个关键伏击点之间做最后的无声巡视。他与每一个小队长的眼神交汇,都传递着同一个信息:准备好了。弩弓手的手指,轻轻搭在冰冷的弩臂上,箭簇在微弱的星光下反射出一点寒芒。负责“震天雷”的投手们,反复摩挲着纺锤形弹体冰冷的铁壳,估算着距离,调整着呼吸。拉着“地雷”引绳的士卒,手心里全是汗,将粗糙的麻绳浸得湿滑。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息都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突然!
极远处,北方隘口的黑暗中,传来一丝极其微弱、却截然不同于风声虫鸣的异响——是金属轻轻碰撞的“铿锵”声,夹杂着骡马疲惫的响鼻,还有车轮碾过碎石的“嘎吱”声。
来了!
所有潜伏者的心脏猛地一缩!如同拉满的弓弦,瞬间达到了极限!
石勇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右手,握成了拳头。这个简单的动作,却像有千钧之重,通过身后传令兵瞬间扩散开去。整个埋伏圈,数百人,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进入了最终的攻击状态!杀意,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
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火把的光晕首先出现在隘口拐角,影影绰绰,如同鬼火。紧接着,是影影绰绰的人影和车马的轮廓。一支庞大的队伍,如同疲惫的巨蟒,缓缓蠕动着,钻进了断魂崖这张死亡之口。
前排是约百名骑兵,盔甲歪斜,呵欠连天,显然长途跋涉已是人困马乏。中间是望不到头的运粮大车,沉重的麻包堆得如同小山,压得车轮深陷。骡马喘着粗气,车夫们有气无力地挥着鞭子。队伍后半段是更多的步兵护卫,队伍拖得老长,纪律涣散,不少人甚至抱着长矛在打瞌睡。他们根本没想到,在这看似绝对安全的后方通道,会有一张天罗地网在等着他们。
石勇的拳头依然紧握,他在等,等最好的时机!他要让这条巨蟒的头部、中部、尾部都进入最致命的伏击区域!
粮队的前锋骑兵,懒洋洋地通过了最狭窄的咽喉地带。中军的大车,一辆接一辆,缓缓驶入死亡陷阱。
就是现在!
石勇眼中凶光暴涨,紧握的拳头猛地向前一挥!同时,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低吼:“动手!”
“咻——啪!”
一枚响箭带着凄厉的尖啸,撕裂夜空,在峡谷上空炸开一团微弱的光芒!
这如同死神的号角!
“拉!”几乎在响箭升空的瞬间,雷豹的怒吼在崖壁间回荡!
“嗤啦——!”
埋伏在隘口两端上方的士卒,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拽动了手中连接着“地雷”的浸油麻绳!麻绳与隐藏的引火帽剧烈摩擦,爆起一簇耀眼的火花!
“轰!!!轰!!!轰!!!”
一连串惊天动地的巨响,猛然从官道的前后关键节点炸开!埋设的“地雷”被瞬间引爆!火光冲天而起,破碎的铁壳和里面的铁钉、铁渣,如同暴雨般向四周疯狂溅射!首当其冲的几名骑兵连人带马被炸得粉碎,后面的战马惊嘶人立,将背上的骑士狠狠甩下!队伍首尾瞬间大乱,人仰马翻,惨叫声、马嘶声、惊呼声响成一片!
“放箭!”石勇的第二个命令接踵而至!
“嗡——!”
一片令人牙酸的弓弦震响!早已蓄势待发的弩弓营,射出了第一波死亡之雨!神机弩粗如儿臂的巨箭,带着恐怖的尖啸,如同重锤般砸进混乱的人群,将披甲的骑兵连人带甲射穿!元戎弩则泼洒出密集的箭幕,覆盖了更大范围的步兵!黑暗中,箭矢入肉的“噗噗”声不绝于耳,无数护卫如同割麦子般倒下!
“投雷!”石勇的第三道命令,如同惊雷!
早已等待多时的投弹手们,用火折子迅速点燃了“震天雷”短促的引信,奋力向下方混乱不堪、挤作一团的粮队核心区域掷去!
“嗖嗖嗖——!”
数十个黑点带着火星,划破黑暗,落入人群和粮车之中!
“轰隆!!!”“轰隆!!!”“轰隆!!!”
比“地雷”爆炸更加猛烈、更加密集的巨响,如同九天惊雷,在狭窄的峡谷中疯狂回荡!震天雷 恐怖的威力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炽热的火焰团腾空而起,冲击波将周围的人和物狠狠抛飞,锋利的铸铁破片如同死神的镰刀,无情地收割着生命!粮车被炸得四分五裂,粮食混合着血肉四处飞溅,空气中瞬间弥漫开硝烟、血腥和焦糊的恶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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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火雷,放!”雷豹的吼声在爆炸间隙响起!
“嗤嗤嗤——!”
安置在崖顶的“拉火雷”引信被点燃,冒着火花滚落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