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在太阳下山前,包国维跟着胡大、老包,去看了房子。房身青砖垒墙,全屋门窗木质雕花,虽部分已斑驳起皮,却更显岁月质感。
此时已昏黄。
那光落在青砖地与木家具上,把两厅四房格局衬得愈发规整。
“住上此屋,再也不用忍受阴暗潮湿了!”
四间卧房分列次厅两侧:主房最大,铺着暗红木地板,摆着雕花拔步床,床头设有一面鎏金梳妆台,侧房次之,陈设简洁。
最外侧两间偏小,铺着青砖地,只放着简易木床与矮柜,格局设计之初,便是为佣人或访客暂住的房间。
“不错不错……既有传统宅院的雅致,也有几分中西合璧的味道……”
包国维当即就相中了,无论如何,比起阴暗逼仄的屋子好万倍!就那屋子,时间长了,包国维怀疑保不住得个呼吸道疾病。
不过当签租约之时,包国维懵逼了。
“押十付一?”
他甚至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包国维沉声质问房东之时,胡大将他给拉到了一旁。
包国维才得知,原来民国租房,普遍遵循“押十付一”,甚至一些大城市,还存在“押二十付一”。
内核原因,便是房东为规避风险、保障权益,本质呢,还是因为民国动荡才采取的“信任成本兜底措施”
押一付三?就没这么个说法!
……
……
第二天,周日。
春阳初破寒雾,斜复在黛瓦上,枯枝娅间,连风都不再有凉意
今儿早,老包请来了胡大和戴老七,帮忙搬家。
一行人刚挪到秦公馆朱漆大门前,停下驻足观望。
远处,一身淡蓝西装的高科长,杵着文明棍儿,揣着怀表慢悠悠地晃过来。
远远的,他瞅见前头的老包,便扬声唤道:“老包啊,听闻你家大少爷打外头回来了?”
话音刚落,高科长的目光忽然打量起老包身上,眼瞳微微一缩。
咦?他虽没正眼瞧过老包,但依稀记得老包,自打第一次见时,那件破旧棉袍压根就没换过,今儿奇了怪,他竟见到老包换了件干干净净的灰布长衫,领口扣得整齐,一看还不是廉价的东西。
连那顶破帽子,都换了一崭新瓜皮帽,戴着个眼镜,甚至显得有几分教书先生的模样。
这还是老包吗?
“哎,老包,你们这是……”高科长手中文明棍轻微杵了下,似乎在压抑着他心底诧异。
老包放下藤箱后,下意识地就弯下了腰,戴老七和胡大,也同样冲着高科长拱手堆笑。
老包搓着手,堆笑道:“我们……我们这是在秦府……”
“咦?怎么杵在这儿,咋不走啊?”
这时,包国维端着个箱子,从大院走出来,他说完,目光一移,恰好与高科长来了个照面。
这还是包国维第一次面见高科长,他打量着对方,对方也在打量着他。
“这是……?”高科长手指不自觉地攥紧怀表链,他本就是一个喜欢洋派的讲究人,眼前少年一身崭新西装,皮鞋擦得锃亮,阳光斜洒在他身上,竟闪到了高科长的眼。
包国维上前一步,身姿端正地对着高科长拱了拱手,声音清朗沉稳:
“想必是高科长,家父已然在秦府辞了工,晚辈准备接他出去住,今日正是搬家之时”
“辞,辞工了?”高科长看了看老包,又看了看一身贵气的包国维,想起那天看到的背影,他压下震动道:“你是老包的儿子?”
“正是。”包国维不卑不亢道。
高科长没再说什么,只是手中文明棍一甩,跨步进了秦家大门,口中念念道:“奇了真是奇了”
……
老包家物品,留下一些,送了一些,之后在福宁街,包国维挑了些新家具及生活用品,花费53块大洋,又买了几件便宜些的西装用以换洗,将之整齐地挂在卧室架上。
老包非要把主卧让给小包住,小包拗不过他,没办法,谁让他是老子呢
剩下之事,便交给他们,花钱如流水,包国维要去书局赶稿了。也请了胡大在新家开灶,今儿乔迁,请包家老友吃饭,以示感谢。
不是人情事故,包国维是觉得老包这几个老友,还真是待父子俩不错,兴许皆是下人,习惯报团取暖
当然,包国维自然看出了老大嫂有丝嫉妒,但这不是很正常吗?
嫉妒乃人之常情。
俗话说:怕兄弟吃苦,又怕兄弟开路虎。
哪怕再好的关系,见一飞冲天,多少会心生一丝嫉妒,只是能否压制及隐藏罢了
……
到了下午点,从书局赶稿归来吃夜饭的包国维,在新家大门口,再次遇到了几个儿时玩伴。
刘波、刘艳、戴有志。
三人在大门梯道前坐着,已参观完包国维新家,脸上还挂着丝震惊与羡慕,正激烈议论着什么
“小维现在出息了,听说一个月至少挣二十块呢!”
“唉,我在茶馆干上一辈子,恐怕都住不上这么好的大房子”刘波眼中露出羡慕。
他又将头朝向妹妹:
“二丫,你可要好好念书,像小维学习。”
“我去书局抄书,老板只给我开2毛一千字,也不知小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