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诏化作灰烬,如尘埃般缓缓飘落,归元道洲的地脉仿佛张开无形之口,悄然吞噬了这些残余。
天地间一片寂静,方才那场撼动万界的信念洪流渐渐平息,可苏辰的眉头却越皱越紧。
他的神念如丝如缕,扫过每一片灰烬、每一寸土地,终于在那看似虚无的缝隙中,捕捉到一丝异样——一缕不属任何已知法则的气息,如毒藤般缠绕在天地经纬之间。
它无形无相,却真实存在;它不攻击肉身,不扰元神,却在人心最深处,埋下了一粒名为“绝望”的种子。
系统冰冷的声音在识海中响起,苏辰眼神骤然一凝。
这不是终结,而是开始。
他仰望苍穹,仿佛能透过破碎的道台、散落的灰烬,看到那高悬于紫霄宫外的天道意志正悄然垂落触须——它不再以雷霆镇压,而是用“制度”腐化,用“宿命”蛊惑,用“失去的恐惧”摧毁人心。
而这缕残念,专挑那些曾被拯救、曾见希望的人下手。
它低语着:“你们的道统已被褫夺……归元之法终将湮灭……修行无望,不如归顺。”
就在此时,洛曦剑意未收,曦光如瀑,自剑尖倾泻而下,直贯地脉深处。
她眸光如电,冷声道:“它在下面——扎根了!”
光芒穿透岩层、贯穿灵脉,映照出一幅令人骇然的景象:那些灰烬早已化作一张巨大的蛛网,银丝般细密,遍布整个归元道洲的地气节点,而蛛网的末端,竟一一连接着三十六名“天选之奴”的神魂命窍!
他们的七窍仍在流血,面容扭曲,口中却齐声低诵:“道统已失……修行无望……归顺天道……归顺天道……”
声音整齐如祭咒,竟将原本反哺洪荒的灵气,逆转为献祭之力,顺着蛛网流向地心深处——那里,一点漆黑如墨的漩涡正在缓缓成型。
“他们被操控了!”织痕怒吼,身形一闪,扑向其中一名同门,一把抓住他的手臂,“醒醒!你忘了是谁救你出轮回之苦?是谁传你归元真经,让你重踏仙途?”
那人缓缓抬头,眼中符文暴涨,冷漠如冰,反手一掌将她震飞数丈:“你才是执迷!天道已判,圣旨已碎,还谈何归元?我们不过是蝼蚁,逆天者终将灰飞烟灭!”
织痕重重摔在地上,嘴角溢血,手中的残旗微微颤抖。
她望着那曾经并肩修行的同门,眼中满是痛楚与不解。
苏辰静静站在道台之上,目光扫过这一幕幕,心中却如明镜般清明。
他闭上双眼,心神沉入道源领域最深处——【洞照境】开启!
刹那间,时间仿佛凝滞,天地法则在他意识中如经络般清晰浮现。
他不再看表象,而是追溯因果:为何是灰烬?
为何是“被救者”?
为何是“恐惧失去”?
答案浮现。
天道残念,并非随机侵蚀,而是精准打击——它寻找的,正是那些因得救而欣喜、因得道而感恩、却又因曾卑微而深藏不安的灵魂。
它们最怕的不是死亡,而是再次被打回原形,被天地抛弃。
所以它说:“天不要你。”
所以它让希望变成折磨。
所以它用“注定失败”的宿命感,瓦解信念。
苏辰缓缓睁眼,目光落在跪倒在地、仍在颤抖的织痕身上。
“你怕吗?”他问。
织痕一怔,抬头望来,声音沙哑:“我怕……我怕师尊走错路,怕自己信错了道,更怕……修到最后,天不要我。”
风拂过残旗,猎猎作响。
苏辰轻轻点头:“正因你怕,才未堕。怕者尚有心,无惧者,才是傀儡。”
他抬起手,掌心浮现出一团温润的光——那是亿万生灵信念凝聚的道胎雏形,是他百年闭关、开创归元真经时种下的本源之种。
可此刻,他没有将其点燃,也没有释放威能。
而是轻轻一引,将道胎之中最深处、那一丝连系统都无法解析的“道外之隙”,缓缓剥离。
那是一点微不可察的光,不属于洪荒,不属于天道,甚至不属于“存在”本身。
它像是裂缝中的呼吸,像是规则之外的低语。
苏辰指尖轻弹,那一丝微光悄然逸散,融入风中,无声无息,洒向四面八方。
地脉中的蛛网猛然一颤,仿佛感应到了什么,黑丝疯狂收缩,试图封锁节点。
可那微光并不攻击,也不驱散,只是轻轻荡开,如涟漪,如回响,仿佛在……等待回应。
灰烬如雨,尚未落尽,归元道洲的天地却已悄然变色。
苏辰立于道台中央,指尖那丝“道外之隙”的微光虽细若游丝,却仿佛刺穿了某种无形的屏障。
它不似灵气,不似神识,更像是一缕来自洪荒之外的呼吸——微弱,却真实地搅动了命运的涟漪。
他双目微阖,心念一动,道胎之中原本温润流转的本源之力骤然凝滞。
下一瞬,那团凝聚亿万生灵信念的道胎竟缓缓收缩、重塑,化作一个通体晶莹、眉心一点金芒的童子虚影——共鸣之核!
这不是攻击,不是镇压,而是一场灵魂的共振仪式。
“洛曦。”苏辰轻唤。
洛曦剑尖微颤,曦光如泪,自剑身流淌而下。
她早已洞悉他的意图——以希望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