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人都清楚。在目前这种可能是人类首次接触未知高等文明的极端敏感情况下,任何非授权的,尤其是模仿其潜在通信模式的主动信号发射行为,都是极其危险和不可接受的。这不仅关乎你一个团队的安全,更关乎国家乃至全球的战略稳定大局。”
说到最后,王朔海的话语已是斩钉截铁,甚至带着一丝最后的通谍意味:“因此,我正式代表项目组,并依据上级授权,向你传达明确要求:请你们立即停止一切相关的非必要实验,并确保所有数据严格保密。我们希望所有科研人员都能以最负责任的态度,严格遵守国家安全规范。否则,”
王朔海的声音在这里刻意停顿了一秒,让寂静本身成为一种压力,然后缓缓地补充道:“由此可能引发的一切严重后果,将由相关团队和个人全权承担。郑辉,你是聪明人,希望你能理解并配合。”
通话到此戛然而止,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掐断,短促的忙音在狭小的储物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郑辉缓缓放下手机,金属外壳已被他掌心的冷汗浸得微湿。
窗外,城市的灯火依旧璀灿,勾勒出夜的轮廓,但在他眼中,这些光点却已扭曲成了无数正在凝视着自己的冷漠眼睛。
苏茜基于学术风险的警告言犹在耳,王朔海代表官方立场的通谍又接踵而至。两者角度不同,却指向同一个方向——他的行为是鲁莽且危险的。
宇宙的另一端,ats依旧保持着它令人窒息的沉默。他们的“举手”问候,似乎还未传到深空,就已经先在地球上,激起了巨大且充满敌意的涟漪。
郑辉推开储物间的门,将手机轻轻放在主控台桌面上,金属外壳与冰冷桌面碰撞发出“咔哒”一声脆响。
他抬起眼,看向他的两名助手。
两人也已停止了手中的动作,周锐有些木纳地挠着自己蓬乱的头发,丹雅则应该是趁着郑辉打电话的时候,在自己的位置上刷了会儿手机,此刻也已经抬头看向自己,两道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他身上。
郑辉迎上两位助手的目光,他的嘴唇动了动,声音因为紧绷而略显沙哑,但却也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坚定感:
“刚才,深空研究院ats项目组的负责人王朔海,直接给我打了电话。官方态度很明确,他要求我们,立刻停止一切信号发送实验。他们监测到了我们的信号,并且认为这是极不负责任的高风险行为。”
周锐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看到郑辉脸上那份罕见的决绝神情,又把话咽了回去,只是烦躁地抓了把头发,不甘心地捶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郑辉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无奈,他走到实验室的一面白板前,拿起板擦,将上面关于“主动发送协议”、“仿真波形参数”的部分轻轻擦掉,只留下ats那稳定而神秘的原始信号分析图。
“不让发就不发。从现在开始,暂停一切主动发射任务。”
郑辉转过身,再次面向两名助手,声音清淅而坚定:“我的想法是重新回到最初的起点,也是最终的内核——全力破解ats信息编码的内在逻辑。在我们真正弄明白它可能在‘说’什么之前,任何形式的回复也确实都是徒劳的,所以我们集中所有精力,先把ats的说话逻辑搞清楚,弄明白它这会儿说的是什么内容。”
周锐深吸一口气,重重点头:“明白了,头儿!既然不让喊话,那咱们就专心偷听!跟它死磕密码本!是这思路吧?”
郑辉冲着他点了下头。
丹雅也微微颔首,推了推眼镜轻声应道:“好的,郑老师。目前的情况下,专注解码确实是最合理的选择。”
就在郑辉正准备走向主控台,开始分配详细的信号破译任务时,握着手机的丹雅却再次抬头,她的语气带着一丝不确定性:“郑老师……要不您看这个,我也没想到就你接个电话这么一会儿功夫,这一大堆消息就都爆出来了。”
她将手机屏幕转向郑辉和周锐。那是几条推送的简短科技新闻快讯,标题倒是颇为醒目:
【欧空局深空网络异常调度疑似指向ats方位】
新闻内容很短,只是引用匿名消息人士的话称,欧空局的深空探测网络在最近几个小时内有异常的资源调度,数个大型天线被集中用于对ats方向进行持续、高强度的观测,模式不同于常规追踪,具体原因不明。
丹雅的手指滑动,下一条快讯弹出:
【国家天文台与空间科学中心联合声明:ats彗星活动属正常范畴,公众无需过度解读】
这条官方声明语气平和,强调目前所有观测数据均支持ats为普通长周期彗星的结论,其轨道稳定,对地球构成零风险,呼吁公众相信科学,不要被不实信息误导。
紧接着,第三条推送带着更加惊悚的标题闯入视野:
快讯提到,这位以悲观主义哲学闻名的思想家在其刚刚发布的作品中宣称,ats极有可能是某个高级文明设置的“宇宙陷阱”,旨在测试一个文明是否具备星际交往的资格(或构成潜在威胁),任何形式的接触尝试,都将被视为文明具备威胁性的证据,从而招致毁灭性打击。该书观点迅速在网络上蔓延,引发了大量讨论和恐慌。
就在三人试图消化这些矛盾信息时,丹雅的手机又连续震动了几下,屏幕上瞬间被更多真伪难辨的短讯挤满:【某国军方提升战备等级?】【网络传言ats亮度再次异常突变!】【民间天文爱好者声称破译外星信号?专家辟谣:毫无根据】……
屏幕上,官方的安抚、欧洲同行的秘密行动、公共知识分子的末日预言、以及网络上层出不穷的谣言和猜测混杂在一起,形成了一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