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弥漫着腥甜雾气。惊轲摸出火折子照亮石壁,密密麻麻的蛇挂面似的糊满洞顶,越往里走腥气越重。忽见前方红光隐现,数十条银环赤练蛇盘在地上,眸子盯着惊轲,鲜红信子不停吞吐,仿佛下一秒便会向他冲来。
惊轲壮了胆子往里走,没想到蛇群纷纷避让,好似惊轲真的就是个瘟神。没了蛇群的阻挡,惊轲顺利来到洞穴深处。
穿蛇皮袄的佝偻人影正在鼎前撒药粉,手腕粗细的银环蟒缠在他腰上吐信子。每片蛇鳞都有铜钱大,尾巴尖上还挂着个金铃铛。
“后生特来向前辈讨个银环赤炼毒的药,望前辈相助。”惊轲抱拳时暗中提气。蛇郎中动动手指,一群银环赤炼便将惊轲围了起来。
“前辈这是何意?”
“外面那些人没告诉你我炼丹不喜欢被打扰吗?”
“可事出紧急,晚辈如有冲撞,望前辈海涵,但救人要紧。”
药鼎腾起蓝火的刹那,蟒身闪电般游到跟前。灯笼大的蛇眼映着惊轲,蛇郎中转过身:“倒是个讲义气的,不过规矩就是规矩,扰了我,就去喂蛇!”
蛇郎中大手一挥好似在下达命令,可惊轲身边的赤炼没有一个敢上前的,始终与惊轲保持一步距离。
金铃慑魂处,故人暗牵丝
蛇郎中脖颈青筋暴起,袖中突然甩出串金铃。满洞毒蛇应声暴起,却在离惊轲三尺处诡异地扭曲打转,像是撞上堵看不见的墙。巨蟒尾巴重重拍打药鼎,滚烫药汤溅在石壁上滋滋冒烟。
前辈这是要干嘛,真的谈不拢?
蛇郎中五指成爪直掏心口,惊轲侧身闪过时腰带崩断,药囊和腰牌咣当砸在药鼎上,半截艾草从油纸包漏出来,腰牌上三更天怨憎会的阴刻字沾满蛇血。原本暴怒的巨蟒突然缩成团。蛇郎中盯着滚到脚边的药囊,抖着手扯开浸透药香的粗布,十几颗风干的红浆果骨碌碌滚出来,在山洞潮湿的地面砸出点点朱砂印。
三年前蛇郎中喉间的嘶鸣忽然变得清晰,清溪的绝品香囊,三更天长老的腰牌,俩家什么时候这么好了?而且,我的蛇,好像怕你。
惊轲背上冷汗浸透中衣,刚才蛇郎中给惊轲的压迫感十分足:前辈跟这两家有关系?
山洞里死寂片刻,铁链突然哗啦啦响动。蛇郎中从铜盆中取了点汤药,把蟒蛇尾巴上揪下金铃铛抛向惊轲:这个,分三次喝,半个时辰喝一次,带着外头那群傻子滚远点,吵得我的蛇三天没蜕下来皮。给你朋友喂了药后来找我。
惊轲连连道谢,拿了药出来山洞就劝村民们离开,可这些人哪肯离开,就要守在洞口。
惊轲只能说道:“人蛇郎中都说了让你们过几日再来。”
众人不语,只是一味的跪着。
“你们为何不去清溪啊?现在天天都有人坐诊。”
“我们没钱抓药。”众人七七八八的说道。
惊轲叹了口气,秉持着做人不能言而无信的原则,决心把村民们赶走:“给,你们拿着这个。”惊轲摘下了自己清溪的药囊,这是王微特地给惊轲做的,清溪人肯定认的出来。“你们拿这个,就说账记在惊轲头上。”
“惊轲?”一个稍显年轻的汉子问道,惊轲点了点头,汉子直接朝着无所行动的村民说:“这是神仙渡的少东家,也是清溪人,我听过他的名号,不会骗咱的,走吧。”
村民被汉子说动纷纷起身,惊轲也马不停蹄的往回赶。
寒铁照旧事,烛阴照胆肝
柳衔蝉咽下药汤,你倒是命硬。惊轲用刀尖挑开她胳膊的腐肉,汩汩黑血流到第五盏茶时才见红,这疤够你记仇三年。
“少东家这是第二次救我的命了。”
“什么话,行侠仗义我在行。咱一起去一趟蛇郎中那里。”
柳衔蝉乖巧点头,“十七怕蛇,而且那洞十七进得去不。”
小十七:“我…我在外…面等你们。”
月过中天,惊轲带着柳衔蝉再次来到蛇窟。洞内弥漫着焦糊味,青铜药鼎翻倒在地,蛇郎中正用铁钩从巨蟒身上剐毒腺。听到脚步声也不回头,甩手将血淋淋的毒囊砸在石壁上:讨债的比虱子还多。
蛇郎中摆手唤柳衔蝉过来,帮柳衔蝉清理残留在体内的毒素,蛇郎中扒着伤口,朝惊轲说道:“小子,把毒吸出来。”
柳衔蝉顿时红了脸:“这,这不好吧……”
“那小子厉害着呢,怕个球,普通的毒,伤不了他喽。”
惊轲也不扭捏,三五下就将蛇毒吸了个干净。蛇郎中拿着蛇牙帮柳衔蝉缝合了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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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与三更天有旧?惊轲踢开脚边半截蛇尸,月光照见洞壁上挂着件残破皮甲,肩头还嵌着三寸长的铁箭头。
蛇郎中突然掀开蟒蛇盘踞的草窝,露出底下压着的卷刃弯刀。刀刃上干涸的契丹文刻着拓跋连山四字,刀柄缠的发辫还沾着黑血:三年前大雪封山,老子截契丹粮队,没料到先锋营里混着十二雪狼卫。他突然扯开蛇皮袄,胸口密密麻麻的箭疮像蜂巢,等醒过来时躺在冰洞里,肠子被川上术用铁签缝了三道。
惊轲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我与她是在北盟遗址认识的。说来也是巧”
当年川上术救完人,非要把最后半壶烧刀子埋雪堆里,说什么酒比命耐放他突然嘿嘿笑起来,腰间金铃震得满洞蛇群乱窜,今年开春我挖出那壶酒,兑了蛇胆给她捎去,听说她在北边掀了金人三个马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