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普通箭矢,带着哨音和某种古怪的黏着物!
“敌袭!”剩下的契丹人瞬间炸锅!那突如其来的冷箭仿佛一个信号,四面八方风雪笼罩的山崖和雪丘后,陡然冒出了更多影绰绰的人影,箭矢如雨而下!袭击者似乎并非冲着伊刀二人,而是专门伏击这支契丹游骑!
混乱顿生!
根本不用伊刀动手,凶悍的契丹骑手与埋伏的敌人猛烈厮杀在了一起!箭羽呼啸,弯刀碰撞的铿锵声,战马嘶鸣与人的惨嚎瞬间撕裂了雪原的寂静!风雪被搅得更加狂乱!
“滚开!!” 几个正围着伊刀这边的契丹人被远处激战吸引注意力,有人嫌碍事,狠狠一鞭子抽向伊刀,想把他和他背上的人驱赶到一边。
伊刀像是被巨大的恐惧攫住,怪叫一声,一个标准的“驴打滚”,笨拙但极其有效地借着鞭子的推力滚出去老远,顺带避开了马匹的冲撞和可能乱飞的流矢!
落地时动作狼狈不堪,如同真正吓破胆的乞丐,却恰好将自己和背上的楚青霭滚到了一个相对安全的、被大石和积雪半掩的凹坑后。
战斗很快结束。那支不知身份的伏击者如幽灵般出现,又如幽灵般离去。
雪地上只留下几具契丹人残缺的尸体,几匹受伤的战马在风雪中悲嘶挣扎。鲜血浸染了白雪,刺目惊心,但很快又将被新的风雪掩埋。
伊刀又等了片刻,确认再无活口和追兵气息,才重新扛起因颠簸牵动伤势而气息更加微弱的楚青霭,深一脚浅一脚地顶着风雪,继续往南艰难跋涉。
他那佝偻的腰和踉跄的步子依旧,只有那双掩藏在破毡帽阴影下的眼睛里,冰冷锐利的光未曾熄灭半分。
终于,当天色彻底昏暗,狂风几乎要将人的骨头吹散架之时,一片残破、低矮的土坯村落残影在风雪弥漫的地平线挣扎着显露出来。
村落口歪斜的木牌匾早已腐朽模糊,隐约能辨出“黑水驿”几个字。村中,一盏昏黄的灯笼在风中剧烈摇晃,照亮着灯笼后面一个黑黢黢的门洞——一家客栈。
破旧的木门上悬挂着一块摇摇欲坠的木牌,上面刀砍斧凿、透着一股桀骜不驯之气的潦草字样:“不回头”。
伊刀扛着楚青霭,如同拖着两具冻僵的躯体,“砰”地一声顶开了客栈那扇饱经风霜、糊着厚厚油毡的厚重木门。
一股混合着劣质炭火味、浓烈羊膻气、陈年汗臭以及廉价酒气的浑浊热浪扑面而来,几乎让人窒息。昏暗的光线来自堂屋中央一个巨大炭盆以及几处油灯。
不大的厅堂里摆着七八张粗木方桌,稀稀拉拉坐着十几个同样风尘仆仆、穿着各异皮袄的旅客,多是行商或流民打扮,低声喧哗着。
跑堂的是个独臂少年,沉默而迅捷地穿梭于桌凳之间。柜台后面,坐着一个穿着厚实棉袄、看上去约莫三十岁的男人。
他面容普通,甚至有点老实巴交的模样,脸颊冻得通红,此刻正眯着眼就着一盏昏暗油灯扒拉着算盘珠子,眉毛蹙着,似乎在为今天柴炭开销太大而烦恼。
这男人抬起头,浑浊疲惫的目光望向门口两个如同雪团般滚进来的“同类”,也只是随意地扫了一眼——一个冻得要死的瘸子,背着一个更惨、眼看就剩半口气的同伴。在这边陲苦寒之地太常见了。他没啥表情地喊了一嗓子:“独耳!麻溜儿的!热汤热炕滚刀的伺候着!”声音沙哑,带着塞外汉子的直爽腔调。
“是,掌柜的!”那叫“独耳”的独臂少年动作麻利地迎上来,引着伊刀穿过几张桌子狭窄的空隙,走向最里面靠墙的一个角落位置。这里有处火塘余烬,相对还算暖和点。
伊刀小心地将楚青霭安置在角落冰冷的粗木长条凳上,尽量让他靠墙壁支撑。楚青霭已经陷入半昏迷,面色青灰,气若游丝,伤口的寒气早已侵入内腑。
“独耳”送来了两碗浑浊油腻但滚烫的热汤和几块硬得能把牙硌下来的黑面馍馍。伊刀一言不发,自己先灌了一大碗热汤,冰冷的四肢百骸似乎稍稍有了点活气,然后小心翼翼地掰开小块黑馍,蘸着热汤,一点点往楚青霭紧闭的口中送。他粗糙的手指动作并不温柔,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稳定。
就在伊刀刚刚灌下第二碗热汤,准备检查一下楚青霭伤口是否需要重新处理时——
“轰——哐当!”
客栈那刚刚被顶开没多久的厚重木门,被人用极其粗暴的方式再次狠狠撞开!冰冷的狂风卷着雪粒子疯狂涌入,瞬间吹熄了两盏摇曳的油灯!巨大的声响和骤来的寒意让整个大堂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一群彪悍的人影裹着浓重的风雪腥气涌了进来!他们皮裘上还沾着未化的冰渣,凶悍的气息扑面而来,目光犹如饿狼般在屋内所有人脸上扫视!为首的,正是白天那支契丹游骑里侥幸存活的头目!他脖子上还缠着带血的粗陋绷带,眼神如同淬毒的钩子,充满了暴躁和焦灼!他们人数更多了,足有十二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