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煜就此在这绿竹苑中养伤,每日晨昏听着左边小舍中悠远的琴声服药炼炁,好不自在。
只是那位圣姑,从来只有每日一搭脉的交集。除此之外,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如此三五日后,任盈盈断他已然无事,绿竹翁便将在城中久候的天河帮帮主黄伯流唤了来。
这位黄帮主实在财大气粗,此番前来又抬了两个大红箱子。既已有前事在,绿竹翁还是再度收了下来。
只是说到传功一事,黄伯流却不愿在这舍前空地上应付,反道:“绿竹翁,黄某斗胆,请借一间静室。”
“哦?”绿竹翁诧异道:“你那日不见说话,我还当是吝啬自己的玩意儿呢?”
黄伯流摇头道:“圣姑有命,黄某何曾勉强应付?
只是那日人多眼杂,岂能叫那些家伙见着我的真东西?”
听到黄伯流要教真东西,绿竹翁自无不允,遂将他和宁煜引入右边屋中,自己则远远避了开去。
一老一少在竹舍内对坐,宁煜不好意思地抱拳道:“黄帮主,都是我的缘故,劳驾你在洛阳多等这么些天,只怕眈误了回家过年。”
黄伯流看着宁煜年轻的面庞,眼中满是感慨:“这些都是小事。你既然入了那位的眼中,日后定有一番前程。
我趁着此时与你巴结下交情,将来养老时说不得便有凭借这一分香火的时候。”
他讲话坦荡,毫无遮掩,便是这般势利言语,也并不遭人反感。
宁煜推道:“黄帮主是江湖前辈,如此说法,可折煞我了!”
黄伯流哈哈一笑:“不夸张不夸张,你本是绝好的材料,又靠上了这样一颗权势滔天的大树,谁知二十年后是何光景?”
他眼神复杂地说道:“天分呐人与人之间的差距,着实是宁小兄弟,可有兴趣听我讲一讲古吗?”
“求之不得!”宁煜自然是个长眼色的,捧道:“我对江湖上的事情两眼一抹黑,正要向前辈请教。”
“前辈不敢当,不过是自己一些上不得台面的经历罢了。”黄伯流谦虚了一句,讲起来自己当年的故事。
“我今年七十有六,已在黄河边儿摸爬滚打了六十多年。出来厮混时,还没有你现在大。”
我老家在豫北,因生得身材高大,叫当地帮派看上,就此入了江湖。
起先不过在码头上与人斗狠玩命,脱颖而出后受了赏识,得以练些打熬筋骨的粗浅外门拳脚,三十之前挣了个诨号,叫做‘铁臂膀’。
快四十岁时,做了豫北黄河帮的扛把子,为了漕运生意跟北直隶、山东的大帮派打生打死,很多次差点没了性命。
最坏的时候,我连儿子都死了两个。终于有一天我认识到,就凭我自己,这辈子能做这么个材料,已经是顶了天了。
于是我上了黑木崖。
于是到如今三十年后,鲁、豫、北直隶交汇之界,便只剩下我天河帮一个总揽漕运生意了。
这就是日月神教的厉害之处!”
宁煜奇道:“黄帮主投奔了日月神教,还能做得这般大的生意?那河南有嵩山,山东有泰山,北边山西还有恒山,五岳剑派竟然不寻您的麻烦?”
黄伯流仰头哈哈大笑:“天河帮这样的势力,毕竟不是日月神教的直属势力。
我们手下生意当然不会干净得一清如水,可对江湖正道来说,也只是左道,不是魔道,你可知为何?”
“愿闻其详!”
“其实简单的很!”黄伯流得意地答道:“管他是黄河帮、天河帮还是什么狗屎河帮,这么大的漕运生意,总要有人做。
恰好是有本事做得最好最红火的那一个!
黑木崖也好,嵩山、泰山也罢,我每年奉上的孝敬,都绝对叫各位大佬满意!
只有北岳恒山的诸位师太们,确实是一意修行,不怎么恋这些俗物。”
“原来如此。”
这是个简单道理,正魔两道有矛盾的方面不少,可对于一家没法独吞且大家都挣钱的项目,没道理打碎了不干,叫大家都损失。
“咱们说回武功。”黄伯流将话题拉了回来。“宁小兄弟,我要传你的这门功夫,其实来头颇为不凡,渊源可到一百多年前!”
“哦?”宁煜一听,彻底来了兴趣。江湖中人,到底是神功秘籍比金银财宝更动人心。
黄伯流轻咳两声:“我投靠神教时,正是前任教主在位。他老人家英明神武,慷慨赐下神功,可惜”
“唉——!”黄伯流长叹一声:“我着实天分有限,只参透了一星半点。
练了整整后半辈子,也勉强只得了一部由外入内的拳法而已,靠着这门功夫得了个‘搏浪蛟’的薄名。如今年纪上来久不斗狠,便渐渐变作什么‘银髯蛟’了。”
这年纪大的老人讲故事就是拖沓,听得宁煜好生着急,不得不提醒道:“那门武功究竟是?”
“嗷!对对对。”黄伯流拍了拍脑袋:“日月神教的前身,乃是本朝之前赫赫有名的明教,也就是在本朝打为邪教的‘食菜魔教’,这你可知晓?
本教现在还有许多人信奉原初教典,一贯吃素呢。”
“知晓知晓!”宁煜连连点头。
黄伯流终于说道:“那明教在元朝末年间出了一位雄主,号称天下第二,除了武当张三丰真人外再无敌手。尊讳也十分大气,号曰——阳顶天!”
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