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终于来了!”
樊姿放下琴和弓,跳到门边拉打开门。
她探出脑袋,朝段远越招招手,“傻站着干什么,进来进来!”
段远越迟缓地回头,“哦。”
樊姿搬来两把椅子,在窗边的长桌前坐下,身后的人慢吞吞走近,然后放下一份打包好的饭菜。
她拍拍空置的椅子,“坐。”
他听话照做。
“看着没什么食欲啊……”揭开塑料盖,她皱眉评价说,“算了,也能将就吃。”
樊姿夹起青菜,“你吃了吗?”
“吃了。”
“刷我的卡?”
“嗯。”
她放心地点头,埋头开始挑挑拣拣吃起饭。
“曲子好听吗?”
或许是不习惯被他人看着吃饭,她又开口道。
段远越收回目光,看着一旁的小提琴,“好听。”
“去年艺术节我也上台了,你肯定没注意,那首独奏更好听。”
去年艺术节在十二月底举办,雪将下未下的时候最是冷得彻骨,露天的舞台,台上台下都顶着乌紫的嘴唇,主持人拿话筒的手直抖。
穿着劣质西装的主持人报幕——接下来是高一八班樊姿同学带来的小提琴独奏,《鸟之诗》。
寒冬,她涂樱桃色唇彩,穿一身粉红礼服裙,指节、脸颊、鼻尖都泛着红。
或许太冷,她没有笑。
段远越坐在席下,穿单薄的校服,举起冻僵的手为她鼓掌。
在他看来,那天的曲子和今天没什么不同,只不过离演奏者更近了而已。
“我还以为没什么人记得,想不到,还是有人认真听了的……”
樊姿将塑料盒装好,打包在一起。
段远越没说话。
天色依旧阴沉,她顺势趴在桌子,看着天说:“段远越,你说,什么人会特意去记一首曲子的名字。”
“记性好的人。”
樊姿一时间无力反驳,郁闷地回道:“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但是,有没有另一种可能……他出于某种目的,比如说……算了,当我没说。”
她嘴上挣扎了几句,但苦于没有依据,又懊恼作罢。
程佑明喜欢她的概率也许有,但是绝没有大到能让她自信的地步。
那就是不喜欢。
樊姿不想承认。
转头去看段远越,凑巧他也看了过来,于是她拧眉,气鼓鼓地说:“就不能说点让我高兴的话?”
“我不会……”
他老实说。
“像我刚才说的那种行为,很明显只有一个原因——”樊姿昂首,象征性地虚拍一下他的肩膀,“那个人暗恋我。”
“所以偷偷关注我,就连我平时不会注意到的一些小细节,他都会一一记住……懂了吗?”
她一通胡说八道,偏偏越说越自信,像只昂首挺胸的小孔雀。
暗恋她……
段远越那双被长睫遮盖的瞳仁瞪大,露出另外不容易被看到的部分,底色是震惊的,还有些许惶恐。
他缩了缩肩膀,退避开她的视线,看着角落摇头。
“这你都不懂?”樊姿扬眉。
“不懂。”
“那我再……”
“我回去了。”
樊姿伸手,没拉到他的衣角,就让他这样快步走出门。
她悻悻收回手,很有自知之明地反省道,“好像有点不要脸了……”
天下起小雨,点点滴滴砸在窗户上。
门边的角落放了一把黑色雨伞,樊姿走到那里,捞起凌乱的伞。
走出门,走廊空无一人。
她又朝楼下看去,扒着栏杆搜寻他的身影。
“走得真快,一下就没影了……”
她正嘟囔着,段远越走进她的视野,埋头在雨里疾步向前,雨幕下的身影朦胧隐约,带着些许孤冷。
“段远越!”
樊姿大声喊他。
他停在紫藤花架前,转过头看向这边。
“伞!”樊姿指指手上的雨伞。
他仍旧站在原地,只剩枯藤的花架根本遮不住多少雨雾。
学妹还没回来,樊姿看向教室,又回头喊:“算了,你站在那里等我!”
说完朝走廊中间的楼梯口走去,一路往下,走到一楼时,匆忙抬头看向花架,段远越乖乖站在那儿等她。
樊姿撑开伞,踏着地上的水洼朝他走。
文化楼附近花草树木繁多,光是她走的这条石子路两旁,都栽种着不知名矮灌木,路上满是落叶,踩起来有细微声响。
她走到紫藤花架前,段远越站在阶梯上,头发湿漉漉的。
“你笨呀,不往里面躲躲。”樊姿抬高雨伞,盖住他的头顶。
段远越俯首看着她,脸上还有点滴雨水,“我……”
一时梗住,只好抬手抹开雨水,以掩饰无言的尴尬。
他迈开腿,往下走出两步。
一阶,一阶,直到她不用垫起脚为止。
“我什么我,”樊姿托住发酸的手肘,“送我回去,你再拿这把伞走。”
彼此的距离很近,段远越频率略高地眨了几下眼,退后半步。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嘴唇轻抿,眼睛看着樊姿,但却不是对视,而是盯着她的肩膀或脖颈。
从樊姿的视角看去,他就像一只丧头丧尾的小狗,可怜巴巴地蜷缩在雨伞边缘,呆呆的表情一览无余。
“喏。”她伸手,将雨伞递到他面前。
段远越握住伞柄,距离她的手几厘米远,有心没碰到她。
更像狗了。
樊姿心里忍不住偷笑。
“你怕我吗?”
两人同步踏出脚步,她笑嘻嘻地偏头看他。
“没……”
“你刚才,躲我,跟躲鬼,一样。”樊姿一字一顿地说。
“没有,”他捏着伞柄的手泛起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