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居民社保登记”的文件夹,打开后里面只有三张登记表,登记日期都是均平十八年正月,之后再无记录。“这就是你们的工作常态?”我指着空荡荡的档案柜,“《秀英思想》里说‘社保是民心的暖炉’,你们这暖炉早就凉透了。”
李吏员嗫嚅着:“陛下,不是我们懒,是真没人来啊。当初规划说要把瓯建县的老商户、阳建县的农民都迁过来,可人家不来。瓯建县的老城区有百年的市场,阳建县的农民离田地近,谁愿意来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他从抽屉里翻出份《安崇新区迁建报告》,报告上的规划图花里胡哨,用鎏金粉标着“中央商务区”“高端住宅区”“国际会展中心”,却没标菜市场、学校、医院的位置,“您看这报告,是前宁建府知府王敬之搞的,他说要‘对标伦敦、巴黎’,结果钱投了不少,人没来几个,去年他因为贪腐被查了,这烂摊子就没人管了。”
朱静雯的机械义眼扫描着报告,瞳孔中闪过王敬之的贪腐案数据:“挪用迁建款三百万两,其中一百万给景王府在海外买了庄园,五十万用来修自己的私人别墅,剩下的全打了水漂。”她调出全息影像:王敬之在奠基仪式上挥锹,周围的礼炮轰鸣,却没一个普通民众参加,“他搞的国际会展中心心’,到现在只开过一次会,还是景王府的走私团伙伪装的‘外贸洽谈会’。”影像里,会展中心的玻璃幕墙反射着虚伪的光,与此刻服务中心的冷清形成讽刺的对比。
我走到窗边,望着外面空荡荡的街道。雾稍微散了些,能看见远处的山武夷脉,山脚下的安崇县老城区炊烟袅袅,而这片新区却像被遗忘的孤岛。“洪武爷当年迁民,先建粮仓,再盖民居,最后才修官署。”我指着老城区的方向,“他说‘民不安居,何以建城’,现在倒好,先盖会展中心,再修高端住宅,把最该先建的菜市场、学校扔在最后,这不是本末倒置吗?”张吏员突然说:“陛下,上个月有个南剑县的商人想来开杂货铺,说愿意先垫钱建菜市场,可管委会说‘不符合高端定位’,把人赶走了。”他从柜底掏出份申请书,申请人是赵麦囤的远房表弟赵稻生,申请书上画着简易的菜市场平面图,旁边用算筹标注着“日均客流量预估”“农民供货渠道”,却被管委会用红笔批了“驳回”二字。
朱静雯的机械义手轻轻碰了碰申请书,上面的算筹纹突然亮起,与南剑县的农贸数据产生共振:“这方案很可行,按《韵澜思想》的‘民生优先’原则,完全该批准。”她调出赵稻生的生物电档案:在南剑县开了十年杂货铺,诚信指数92,帮扶过七个贫困户,“这样的商人,你们不用,却让景王府的走私团伙钻空子,这就是你们的‘高端定位’?”李吏员低下头:“是我们糊涂,被‘高端’两个字迷了眼,忘了这城是给谁建的。”
正午的雾散了些,阳光透过服务中心的玻璃窗照进来,在地上投下苍白的光斑。我让张吏员带我们去“国际会展中心”,沿途的商铺大多贴着“转租”“转让”的告示,其中一家“安崇大酒楼”的招牌掉了一半,门廊下的积灰里印着几个模糊的脚印,像是很久没人走过。会展中心的玻璃幕墙碎了好几块,用木板糊着,门口的保安亭空无一人,亭子里的茶杯里长了绿毛。走进大厅,地上散落宣传册册,上面印着“宁建府国际招商会”的字样,日期是均平十八年三月,册子上参展商商名单大多是英文名,朱静雯的机械义眼识别后发现,有七成是景王府的空壳公司。
“这里开过几次会?”我踢开脚边的空酒瓶,瓶身上的外文标签显示是伦敦产的威士忌,“用纳税人的钱给景王府的走私团伙当掩护?”张吏员的脸涨得通红:“就开过那一次,后王敬之之倒了,再也没开过。上个月有群农民工想来这儿避雨,被管委会的人赶走了,说‘玷污高端场所’。”他指着墙角的标语:“‘服务国际,引领未来’,现在看来多可笑。”标语上的油漆剥落得厉害,露出下面的水泥墙,像张哭泣的脸。
从会展中心出来,我们去了安崇新区的“居民安置区”。一排排统一规格的楼房空无一人,楼道里的声控灯坏了大半,走在里面黑漆漆的,只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朱静雯推开一间没上锁的房门,里面的装修简单却崭新,显然没人住过,窗台上的灰尘厚得能埋住手指。“主阵显示,这些房子按市场价卖给了‘投资商’,实际都是王敬之的关系户,他们买了房根本不住,就等着涨价倒卖。”她的机械义眼闪过房价数据:均平十七年开盘价每平米五十两,现在跌到二十两,还是没人买,“农民买不起,商人不愿意来,最后成了烂尾楼。”
我在厨房的瓷砖上发现一行用指甲刻的字:“均平十八年五月,盼菜市场”。字迹很深,刻痕里积着灰,像是刻字的人带着极大的期盼。“这房子住过人?”张吏员点点头:“是一家三口,从阳建县迁来的,男的在会展中心当保安,女的摆摊卖菜,后来男的被辞了,女的摆摊被管委会赶,住了三个月就走了,走之前刻了这行字。”他叹了口气,“他们说,在这儿住,买菜要去十里外的安崇老县城,孩子上学要去二十里外的阳建县,太不方便了。”
午后,我们去了宁建府府邸。这是座新盖的官署,飞檐翘角,雕梁画栋,比旧府衙气派得多,门口石狮子子嘴里叼着鎏金的算筹球,闪得人睁不开眼。走进社会保障办事中心——这才是宁建府真正的核心办事点,与安崇分中心的冷清不同,这里人来人往,办事窗口前排着队,墙上的电子屏滚动播放着社保政策,空气中弥漫着油墨和汗水的味道。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正在咨询育儿补贴,窗口的办事员耐心地解释着;几个农民工围着算筹终端,查工伤保险险的到账情况;角落里的便民饮水处,有人正用自带的杯子接水,一切都井然有序。
“这才是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