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汉拍着胸脯,“洪道长给的药,灵着呢!”他指了指药篓里的草药,“这是给紫霄宫送的,洪道长说炼丹用得着。”
看着药农们的身影消失在云雾里,徐凤年忽然觉得,武当山的仙气,不在金顶,不在丹炉,在这些寻常的烟火里——在小道士扫落叶的扫帚声里,在药农挑药的脚步声里,在洪洗象那句“不成天下第一不下山”的承诺里。
队伍重新上路,往东南方向走,再行百里,就是去往江南的官道。徐凤年勒住马,回头望了一眼武当山,云雾正从山腰升起,像给这座山系了条白丝带。
“走吧,”他对温华和赵虎说,“先去江南,把木鹤交给大姐,再转道去武帝城。”
温华眼睛一亮:“江南的酒听说不错!正好尝尝!”
赵虎拿出地图:“从这儿到江南,得走七天水路,正好让兄弟们歇歇脚。”
船行在运河上时,徐凤年常坐在船头,手里摩挲着那个木鹤。水面倒映着两岸的杨柳,像一幅流动的画。他试着运转大黄庭,内息比在武当山时更顺畅,仿佛吸收了那山的沉稳,那云的灵动。
“在想啥呢?”温华递过来一壶江南的米酒,酒液清冽,带着点桂花的香。
徐凤年接过酒壶,喝了一口:“在想洪道长说的关窍。”
“啥关窍?”
“他说我的剑,差最后一层。”徐凤年望着远处的水天相接处,“或许,真得到了武帝城,听了那海浪声,才能明白。”
赵虎站在船尾,正给射手们演示如何在颠簸中瞄准。他的声音顺着风飘过来:“剑也好,人也好,总得经历点啥,才能开窍。就像王三,断了手指才琢磨出好手艺。”
徐凤年笑了。是啊,王三的手艺是磨出来的,洪洗象的等待是熬出来的,他的剑,大概也得在风雨里淬一淬,才能真正锋利。
船过镇江时,徐凤年把木鹤交给了前来接船的徐家管事,再三叮嘱一定要亲手交到徐脂虎手里。管事接过木鹤,看着上面的云纹,眼里泛起泪光:“大小姐见了这个,肯定高兴。”
送走管事,队伍换乘马车,继续往东海方向走。官道两旁的稻田渐渐变成了盐碱地,空气里开始有了海的咸腥味。
“快到了,”赵虎看着地图,“过了这片滩涂,就能看见东海了。”
徐凤年掀开马车帘,望着远处灰蒙蒙的天际。那里,海与天连在一起,像幅没干透的画。他知道,武帝城就在那片灰蒙里,像柄插在海边的巨剑,等着他去拔起。
而他的剑,他的大黄庭,他心里的那些牵挂与承诺,也终将在那片海前,迎来最后的淬炼。就像洪洗象要等天下第一才下山,他也得等劈开心里那道关,才能真正明白“一剑开天门”的真谛。
风里的海腥味越来越浓,带着股野性的劲,吹得马车帘猎猎作响。徐凤年握紧腰间的木马牛,剑鞘上的凉意透过指尖传来,像在回应着远方的召唤。
快了。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