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元走出监察七司办公大楼时,大鹏早已运功驱散了酒气,与刘耀青一同肃立在那艘造型流畅、雷光隐现的巡天舟前静静等侯。
随行的连络员、办公室工作仙吏、情报处仙官等人也已在仙舟靠后排的座位集结完毕,鸦雀无声。
苏元只是微微颔首,目光扫过众人,算是打过招呼,随即一言不发,快步走入舟内主舱,寻了主位坐下,便闭上双目,仿佛老僧入定,开始养神。
众人见司长面色沉静,看不出喜怒,心下皆是惴惴,不敢多言。
飞舟穿梭于璀灿星河与流云之间,舱内沉默弥漫,只有各自怀中或案几上的通信灵符,时不时闪铄着微光。
当巡天舟破开层层云霭与界域屏障,抵达西海上空时,天色已然放亮,晨曦映照着无垠的海面,波光粼粼。
还没等飞舟抵近海岸线,远远地,众人便看到了漫天祥云瑞霭,几乎屏蔽了初升的朝阳。
西海龙王敖闰身着王服,头戴珠旒冠冕,亲自站在岸边最前方,身侧是一排由蛟龙牵引的奢华銮驾。
龙母盛装陪同,龟丞相同样手持玉笏侍立在侧,身后是密密麻麻、铠甲鲜明的虾兵蟹将,以及各色手持仪仗、旌旗的水族精锐。林林总总,浩浩荡荡,怕是不下万数!
整个海岸在线空乃至近海局域,几乎全被龙属祥云和飘扬的旌旗所复盖,仙光缭绕,气势惊人,好不气派!
苏元见到这般排场,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一蹙,随即下令飞舟在稍远处停下,自己整理了一下仙官袍服,率先踏下舷梯。
其实,若严格按照天庭品阶而论,四海龙王乃一方实权诸候,是天庭重要封疆大吏,算得上是正儿八经的实权副部级别。
只不过中枢天庭对四海的龙族也基本不怎么管理,几个海龙王都是闷起头来过自己的日子。
但苏元与普通天使不同,此番下界代表的是监察七司,是风头正劲、权柄日重的天庭内核实权部门,是代天巡狩的“利剑”。
更何况如今天庭巡视之风日烈,三界谁不知道兵部、火部、瘟部等几个往日里威风八面的衙门,被雷部派出的巡视组弄得是人仰马翻、风声鹤唳?
据《仙民日报》、《三界清风》等刊物的报道,天庭平均三天就有一位金仙级别的厅官落马,连太乙金仙境的副部长级人物,这半年来都被揪出来六七位了!
如此说来也怪不得龙王高度重视,乃至有些反应过度,西海龙宫虽偏安一隅,又岂敢在这种时候怠慢天庭巡查?
只是这场面,未免有些太大。
以苏元的目力,隐隐看到从脚下海岸线开始,一直到视野尽头的海面,愣是被老龙王施展神通,分出了一条宽阔笔直的“陆路”,红毯铺地,明珠做顶,极尽奢华!
海水壁立千仞,纹丝不动,水路两侧,更是每隔十米便有一名顶盔贯甲的水军精锐持戟肃立,如同仪仗。
更夸张的是,水路两旁的海底,竟用法力催生出无数四时不谢的奇花异草,各色彩旗迎风招展,绵延不绝。
见到苏元下来,西海龙王敖闰连忙快步迎了上去,脸上堆起笑容:
“小王敖闰,率西海水族,恭迎苏大人法驾!大人远道而来,舟车劳顿,小王有失远迎,礼数不周,还望大人恕罪……”
“敖大人客气了,在下有礼。”
见过礼之后,苏元嘴角咧了咧,最终还是没忍住,眉头皱起,伸手拉着龙王往前走了几步,避开后面那群水族,压低声音道:
“你这是怎么搞的?天庭三令五申,三界各级仙府神衙下界调研时务必‘严格控制调研陪同人员数量,简化接待安排,务求实效,不搞西红柿主义’!你这……可倒好,搞这么大阵仗?生怕别人不知道我苏元下来摆架子了?”
老龙王敖闰混迹洪荒无数载,历经风雨,惯是察言观色、揣摩上意的角色。
眼见着苏元虽然说着批评的话,但语气也并非严厉斥责,反而带着点无奈,倒不象是专门来找茬问罪的,心里那块悬着的大石头顿时放下了一大半,连忙陪着笑,拱手作揖:
“大人见谅,大人千万海函!我们这西海僻处一隅,久不在天庭中枢走动,消息闭塞,对天庭最新的规矩精神领会不够深刻,政治素养也跟不上趟,生怕怠慢了天使,这才失了分寸,弄巧成拙。您多多包函,多多包函!”
他一边告罪,一边试探着问道:
“敢问苏大人,这次咱们监察七司来调研,主要是针对哪方面的事务?是检查我们龙宫行云布雨的履职情况?还是勘察海防?亦或是核查我们每年的内部自查自审报告?小王也好让人立刻去准备相关卷宗资料,定当全力配合大人工作,绝无半点隐瞒!”
苏元脸上笑容收敛,只从牙缝里冷冰冰地吐出两个字:
“大劫。”
敖闰闻言,寒气从尾巴骨窜了上来,顿时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多嘴,躬身在前引路:
“是是是,明白,大人请,请随小王入龙宫叙话。”
苏元一边随着龙王往那分开的海底信道走去,一边扫了一眼通信灵符。
金咤依旧没有新的消息传来,这说明自己行动迅速,赶在了观音菩萨的前面抵达西海。
时间还算充裕,足够他先跟这西海龙王好好聊一聊,把该铺的路铺好。
一行人步入会议室后,闲杂水族人等皆已屏退,殿内只剩下龙王、龙母以及龟丞相等寥寥几位龙宫内核人物。
苏元好整以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