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走廊没铺地砖,脚底下全是那种粗糙的水泥拉毛地面,踩上去咯吱咯吱响,全是刚才爆炸震落的灰渣子。
墙壁上也是光秃秃的,每隔几米有一盏防爆灯,这会儿坏了一大半,剩下的几盏忽明忽暗,把我们的影子拉得老长,一会儿在墙上,一会儿在地上,跟皮影戏似的乱晃。
我抹了一把脸,手心里全是油汗混着血痂,黏糊糊的难受。
刚从那个人间炼狱一样的实验室冲出来,这会儿肺管子里还火烧火燎的疼。
“老陈,前面那是啥动静?”耗子端着那把从死人手里顺来的微冲,一边走一边把枪口乱摆。
他那只脱臼刚接上的胳膊有点不听使唤,耷拉着,动作看着滑稽,警惕劲儿倒是没松懈。
我也听见了。
就在左手边不远的地方,大概十来米开外,有一扇厚重的灰色气密门。
那门上面有个巴掌大的观察窗,也是加厚的防弹玻璃。
“砰!砰!砰!”
那种沉闷的撞击声就是从那扇门后面传出来的,听着像是有人拿肩膀或者是拳头在硬砸钢板。
伴随着砸门声,还有那种因为隔音太好而显得瓮声瓮气的吼叫。
“开门!放老子出去!操你大爷的东洋鬼子!有种进来单挑!”
声音都变了调,带着一股子急火攻心的嘶哑,但我一听就能分辨出来。
“是老史!”我低喝一声,脚下步子立马加快。
水生反应最快,那把黑刀在他手里转了个花,人已经窜到了门边上。
他没急着动手,先是贴着观察窗往里瞄了一眼,然后冲我们招了招手。
我和耗子贴过去一看,好家伙,这门里面是个大概二十平米的单间,四壁都是那种软包的隔音材料,看着跟疯人院的禁闭室差不多。
老史正光着膀子,浑身上下只剩下一条大裤衩,那一身腱子肉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显然是没少挨揍。
这会儿他正跟头发怒的公牛似的,拿肩膀狠撞那扇铁门。
而在房间角落的一张简易行军床上,还躺着个人。
那是小顾,一动不动。
“这门是电子锁,没卡刷不开。”耗子凑过去看了看门边的读卡器,上面的指示灯是红色的,“暴力破拆?我这还有点炸药,刚才没舍得用完。”
“别介!”我赶紧拦住他,“这地方空间太小,也就是个通道,你一炸,万一引起塌方,咱们四个都得埋这儿当兵马俑。再说了,你把门炸开,冲击波先把里面的老史和小顾震死了。”
我抬头往上看,这走廊顶上有一排排的通风管道,那是给地下输送空气的生命线。
“水生,上房!”我指了指头顶。
水生二话不说,把那把黑刀往腰里一别,两手扒住墙壁上的管线支架,蹭蹭两下就上了顶。
也就是两分钟的功夫,那扇气密门“咔哒”一声轻响,绿灯亮了。
门刚一弹开一条缝,老史那张大脸就挤了出来,紧接着那眼圈子就红了。
“老陈!耗子!你们……”这个西北汉子嗓子眼里像是堵了块破抹布,半天没说出整话来。
“别整那娘们唧唧的死出。”耗子上去给了老史胸口一拳,咧着嘴笑,“还没死透呢,留着眼泪回去哭丧用。”
我没顾上跟老史寒暄,直接冲到了角落的行军床边上。
小顾躺在那儿,脸色难看得吓人。
不是那种失血过多的苍白,而是一种发灰的颜色,就像是那种放久了受潮的石灰粉。
他的嘴唇紧闭着,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紫色,这状态,比刚从那皮囊子里掏出来还差啊!
我皱着眉头,扒开小顾的眼皮。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我这后背上的汗毛全都竖了起来。
小顾的瞳孔放大到了极致,几乎占据了整个眼球。
在那黑漆漆的瞳孔深处,也就是眼底的位置,有一缕极细极细的灰白色东西在动。
那东西比头发丝还细,不是那种规律的蠕动,而是那种神经质的抽搐。
它在眼球晶状体的后面一闪而过,钻进了眼底的神经丛里,快得让人以为是眼花。
“老陈,你看这儿。”老史指着小顾的耳朵后面。
我凑过去,把小顾的脑袋轻轻拨向一侧。
在他的右耳耳根后面,有一个针眼大小的红点。
以这个红点为中心,周围的皮肤上呈现出一种淡淡的网状纹路。
那些纹路也是灰白色的,像是皮肤下面埋了一张极细的蜘蛛网,而且这网还在极其缓慢地向四周扩散。
“这是……”耗子咽了口唾沫,往后缩了缩脖子,“这是那种菌丝?”
我不说话,心里头那个秤砣是越坠越沉。
这症状,跟我们在外面看到的那些被寄生的家伙太像了。
但小顾身上没有外伤,那个针眼说明是有人故意注射进去的。
这根本不是简单的感染,这是定向植入。
魏宗明那个王八蛋,拿小顾当实验体在搞!
就在这时候,走廊里那种刺耳的电流声又响了起来。
“滋啦——滋啦——”
那是那种老式广播喇叭通电的声音。
紧接着,一个男人的声音在空旷的地下走廊里回荡起来。
“陈先生,看来你们已经找到你的同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