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闲在第三擂台角落那场“酣畅淋漓”的睡眠,并未持续太久。倒不是因为周遭的骂声太过刺耳——事实上,他已经成功将那些噪音过滤成了助眠背景音——而是因为一道更加威严、带着明显怒意的神念,如同无形的巨手,蛮横地将他从睡梦中揪了出来。
“陈闲!速来主殿见吾!”
云鹤真人的声音直接在陈闲脑海中炸响,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和压抑的火气。
陈闲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揉了揉有些惺忪的睡眼,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他看了看周围那些依旧对他怒目而视、指指点点的弟子,又感受了一下脑海中宗主那不容违逆的神念,无奈地叹了口气。
麻烦,果然来了。
他就知道,那种“完美”的弃权方式,不可能不引起上面的注意。只是没想到宗主的反应会这么快,这么直接。
他慢吞吞地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在一众“看他怎么死”、“宗主定然饶不了他”的幸灾乐祸的目光注视下,依旧迈着那不紧不慢的步子,朝着主峰大殿的方向走去。
主殿之内,气氛肃穆。云鹤真人高坐于上首玉座,面色沉凝,不怒自威。两旁侍立着几位执事长老,包括脸色铁青的钱执事,以及几位闻讯赶来、神色各异的内门长老。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刚刚踱步进殿,依旧是一副没睡醒样子的陈闲身上。
“弟子陈闲,拜见宗主,诸位长老。”陈闲依着规矩,草草行了一礼,声音依旧没什么精神。
“陈闲!”云鹤真人开口,声音如同闷雷,在大殿中回荡,“你可知罪?!”
陈闲抬起头,脸上适当地露出几分“茫然”:“弟子不知何罪之有?大比规则,并未禁止弟子认输啊。”
他这话说得理直气壮,倒让几位本想出声斥责的长老一时语塞。规矩上,确实没说不准认输。
云鹤真人被他这态度气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猛地一拍玉座扶手,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混账!你还敢狡辩!”他须发皆张,怒视陈闲,“本座令你参加大比,是要你展现真传弟子风范,为宗门弟子树立勇于进取、不畏挑战之榜样!而你倒好!众目睽睽之下,未战先怯,直接认输!更在台下公然酣睡!你将宗门大比视作何物?你将真传弟子之荣誉置于何地?!你此举,不仅丢尽了你懒人峰的脸,更是玷污了我青云宗的门风!”
声浪如同实质,冲击着陈闲的耳膜。若是寻常弟子,此刻怕是早已吓得跪伏在地,瑟瑟发抖。
但陈闲只是微微偏了偏头,仿佛被声音震得有些不舒服,然后才慢悠悠地说道:“宗主明鉴,弟子并非未战先怯,实乃有自知之明。弟子资质鲁钝,修为低微,绝非吴刚师兄之敌手。强行交手,不过徒增笑耳,于宗门颜面更有损无益。主动认输,节省彼此时间精力,岂不更为妥当?至于台下小憩……实是因近日修行偶有所得,精神耗费过巨,难以自持。”
他这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把自己摆在了一个“顾全大局”、“实事求是”还“努力修行以致疲惫”的位置上。
几位长老听得目瞪口呆,钱执事更是气得手指发抖,指着陈闲:“你……你强词夺理!”
云鹤真人胸膛起伏,死死盯着陈闲,眼中怒火翻腾,却又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无奈。他发现自己似乎拿这个油盐不进、软硬不吃的“滚刀肉”没什么太好的办法。重罚?对方确实没违反明面上的规则。轻拿轻放?众目睽睽之下,影响又太坏!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怒火,冷声道:“巧言令色!任你舌灿莲花,也改变不了你懈怠宗门、藐视大比之事实!本座不管你何种理由,如此行径,必须严惩,以儆效尤!”
他目光锐利如刀,落在陈闲身上:“即日起,罚你前往后山寒潭,面壁思过一月!未经允许,不得踏出寒潭半步!望你能借此清静之地,好好反省自身过错,端正修行态度!”
后山寒潭?
听到这个惩罚,几位长老神色微动。那地方他们自然知晓,位于后山深处一处极阴之地,终年寒气缭绕,潭水冰冷刺骨,灵气也偏向阴寒稀薄,对于需要吸纳阳和灵气的低阶弟子而言,绝不是什么好去处,待久了甚至可能损伤经脉。用来惩罚陈闲,倒也合适,既能让他吃点苦头,又不至于太过。
钱执事眼中闪过一丝快意,觉得宗主此举大快人心。
然而,作为被惩罚的当事人,陈闲在听到“后山寒潭”四个字时,那一直没什么神采的眼睛,却几不可察地……亮了一下?
寒潭?面壁?
听起来……好像很不错的样子?
后山,人迹罕至。寒潭,环境清幽。面壁,意味着没人打扰,不用干活,不用应付各种乱七八糟的任务和人际往来!
这哪里是惩罚?这分明是奖励啊!是带薪休假!是梦寐以求的闭关圣地!
他几乎要忍不住嘴角上扬,赶紧低下头,掩饰住内心的雀跃,用一种带着几分“沉痛”和“顺从”的语气应道:“弟子……领罚。定当在寒潭深刻反省,不负宗主教诲。”
他那副“强忍委屈”、“被迫接受”的模样,倒是演得惟妙惟肖,连钱执事都觉得他是真的知道怕了。
云鹤真人见他态度“端正”了些,冷哼一声,挥了挥手:“下去吧!即刻前往寒潭,自有执法弟子引领看守!”
“是。”陈闲应了一声,躬身行礼,然后转身,迈着看似沉重、实则轻快的步伐,离开了主殿。
看着他那“落寞”的背影消失在殿外,一位长老抚须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