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闲那道含糊不清、充满睡意的传讯,如同投入深潭的一粒小石子,并未在他心中激起任何涟漪。发出之后,他便将其彻底遗忘,身心舒畅地沉入了《大梦心经》的玄妙境界,继续他“梦中证道”的悠闲日子。
然而,这粒小石子,在外界却意外地漾开了一圈不大不小的波纹。
那道微光传讯符,晃晃悠悠地飞出了寒潭范围,穿透外层警戒禁制,准确无误地落在了岸边一名负责联络的执法弟子手中。这名弟子姓张,平日里也算尽职尽责。
张弟子接过玉符,神识一扫,里面只传来几个含糊不清的字眼:“东北方……黑风林……有耗子……吵……”
声音慵懒沙哑,正是那位在宗门内“声名赫赫”的陈闲师兄。
张弟子拿着玉符,愣住了。
东北方?黑风林?耗子?吵?
这都什么跟什么?
黑风林他倒是知道,是宗门东北方向一片颇为荒凉险恶的山林,瘴气弥漫,妖兽盘踞,平时很少有弟子会去那里。耗子?是指寻常鼠类,还是某种妖兽的代号?“吵”?这算是什么情报?
张弟子眉头紧锁,第一反应是这位陈师兄是不是在寒潭底下关得太久,关出癔症来了?或者纯粹是睡迷糊了的梦呓?毕竟这位师兄的“懒”和“不靠谱”,在宗门里是出了名的。
他拿着玉符,有些犹豫。按规矩,任何来自面壁弟子的传讯,都需要上报。但就这么一句没头没脑、如同梦话般的内容报上去,会不会被执事长老斥责为无事生非?
正当他踌躇不定时,一道水绿色的倩影,恰好途径寒潭附近,似乎是刚完成某项宗门任务返回。正是苏嫣然。
苏嫣然远远看到张弟子拿着玉符一脸为难的样子,又瞥见寒潭方向,心中微动,便走上前询问道:“张师弟,何事为难?可是寒潭下面……”
她的话语未尽,但意思很明显。陈闲在寒潭面壁,她是知道的,心中对此一直存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张弟子见是苏嫣然,这位师姐在外门弟子中声望颇高,为人也公正明理,便如实地将玉符内容和自己的疑虑说了出来。
“苏师姐,你看这……陈师兄这传讯,没头没尾的,像是梦话。我若据此上报,只怕会徒惹长老不快。”张弟子苦着脸道。
苏嫣然接过玉符,亲自以神识探查。里面那含糊慵懒的声音,确实是陈闲无疑。那“东北方……黑风林……有耗子……吵……”几个字,在她脑海中回荡。
若是旁人,或许也会如张弟子一般,认为这是无稽之谈。但苏嫣然不同。她见识过陈闲太多的“反常”与“诡异”。从外门大比连续轮空,到懒人峰莫名困住赵干的阵法,再到丹堂孙长老对那“废丹”态度的惊天逆转……这一切都让她潜意识里觉得,陈闲身上发生的事,绝不能以常理度之。
他或许懒散,或许行事古怪,但似乎总能在不经意间,触及到某些关键。
“耗子……吵……”苏嫣然秀眉微蹙,喃喃自语。在黑风林那种地方,能让陈闲特意传讯,并且用“吵”来形容的“耗子”,恐怕绝非寻常鼠类。联系到近期宗门发布的警戒令,提及有魔教弟子在宗门附近活动……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她心中升起:难道陈闲是在用这种隐晦的方式,提示黑风林有魔教据点,其活动“吵”到了他?
这个想法看似荒谬,但放在陈闲身上,不知为何,竟让苏嫣然觉得有几分合理!以他那怕麻烦、懒得多说的性子,用这种含糊的梦呓来传递信息,简直再符合不过他的作风了!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苏嫣然瞬间做出了决断。她将玉符交还给张弟子,神色凝重道:“张师弟,此事关乎宗门安危,不可怠慢。无论陈师兄所言是真是假,都应立即上报执事堂!若因我等疏忽而酿成大错,谁也担待不起!”
她的语气坚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张弟子见苏嫣然如此郑重,心中也是一凛。是啊,万一呢?万一这看似梦话的信息是真的呢?自己若压下不报,后果不堪设想!
“师姐说的是!我这就去上报!”张弟子不再犹豫,收起玉符,匆匆朝着执事堂的方向赶去。
苏嫣然看着张弟子远去的背影,又望了望那寒气森森的潭水,美眸中闪过一丝复杂。她不知道自己的判断是否正确,也不知道陈闲是无心之举还是有意提示。但无论如何,她做了自己该做的事。
消息很快传到了执事堂。起初,值班的钱执事看到这内容,也是嗤之以鼻,认为陈闲是在胡闹。但在苏嫣然随后亲自前往执事堂,以自己外门精英弟子的身份担保,并分析了近期魔教动向与陈闲传讯的潜在关联后,钱执事虽然依旧将信将疑,却也不敢完全无视。毕竟,魔教之事,关系重大。
最终,这条信息被层层上报,引起了巡逻长老的注意。本着谨慎起见的原则,巡逻长老派遣了一支精干的小队,由一名筑基期弟子带领,秘密前往黑风林进行探查。
结果,不出苏嫣然所料,但也震惊了所有人!
巡逻小队凭借陈闲那模糊的指向,在黑风林深处,果然找到了那个被幻阵与禁制隐藏的魔教据点!由于是秘密探查,攻其不备,小队以极小的代价,便成功端掉了这个窝点,擒获了包括那名筑基初期独眼壮汉在内的数名魔教弟子,缴获了大量通讯法盘、地图和法器,获取了宝贵的情报!
消息传回宗门,高层震动!
谁也没想到,一个隐藏在宗门眼皮子底下的毒瘤,竟然因为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