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宗元走至黄巢面前,执玉一躬到底,尔后缓缓说道:
“国柱大人,老臣认为,今景朝新立,当使天下万民各安其业。
商通货殖、工精器用、农人稼,士农工商各守其分。
若强令天下人均分钱粮,便如断鹤续,只会引得天下大乱,给异族可乘之·—-呢~
黄宗元的话语突然卡住,因为他忽然想到,大景周围好象已经没有异族了。
好象,都已经被这位如神似魔的国柱给杀完了。
于是黄宗元一下尴尬了起来。
尬了几秒后,他才磕磕巴巴继续说道:“听虽然依赖国柱之威,大景周围诸夷已然灭尽,可是———呢~嗯~对了!
圣人虽日“不患寡而患不均”,却并不是说要尽夺天下万民之利,实谓调盈济虚也北说到这里,他的声音猛然铿锵起来,象是找到了思路:“昔管仲制齐,四民分居定国本;太公立周,九府圆法通有无。
而您今朝欲夺尽天下钱帛,却与诸位千古圣贤背道而驰,此——必生祸乱矣!”
此言一出,大堂内气氛顿时僵滞,群臣纷纷低头不语,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仅在心间暗道:‘这老信的胆儿是真大,这种话都敢说,好,好样的,没丢份儿:’
然而在此肃穆时刻,黄巢却突然咧嘴笑了起来:“黄宗元啊,这段时间以来,黄家捞的金银占的田地欺压的百姓,应该不比那田家少吧。”
这熟悉话语一出,方才还言语铿锵的黄宗元额头上,登时汗流如注。
群臣也战战兢兢难以置信,纷纷在心间暗道:‘这是要干嘛?是要象处置田家一样处置黄家吗?难不成——这位国柱就如此不讲情面,连自己本家人都不放过?!‘
便在这时,黄宗元咬了咬牙突然又道:“国柱大人,您若将老臣宅舍钱粮全数充公说实话老臣甘之如始。
然吾儿汝弟入鬼面军肉战死沙场,其抚恤之金可算私财?可需充公?
那冤句城破时,吾女汝姐被匪寇害死,其所遗饰物可算私财?可需充公?!
若此二者皆算私财皆需充公,便将老臣斩首夸腹以作秤盘,用以称量罢!
看天下间所有为国柱大人效死的忠魂,认同您这均富令否?!”
哗黄宗元此言一出,全场囊时一片哗然。
群臣齐齐瞪眼看向黄宗元,满脸懵然震撼,纷纷暗叹这老信儿实在太敢说了,实在太有种了。
然而这番诛心之言,却好似对黄巢毫无作用,他依旧面色如常笑容不变,
“斩首夸腹什么的—太残忍了,没有那个必要,也没有那么严重。”
黄巢微笑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但可惜—无论你家私财源于何处,都要充公均分,这是铁则。
徜若天下间有哪个鬼面兵有哪个人不服此政,便让他来国柱府———”
黄巢指了指自己的脖子笑道:“斩杀我罢,只要杀死我,别说废了均富令均田令,便是将大景送予他又何妨?”
这番话一出,黄宗元与群臣的脸上就血色尽去,雾然惨白死寂下来。
因为他们终于明白了。
这位统治大景的国柱,压根不讲道理只讲暴力,且全无正常人性与人情,几如妖魔一般。
黄巢,就是一个纯纯的妖魔‘天子”
认清这一事实后,有许多大臣内心间,当即就涌出了辞官走人的想法。
玩呢这是,这干的没意思啊还干什么干!
有这功夫,还不如趁着那均富令尚未实行,赶紧把这段时日里捞的那些金银钱粮,全部转移走。
而对群臣心思了如指掌的黄巢,却毫不在意。
你只管转,看我杀不杀你吧。
黄巢心思回转,警向依然铮站立的黄宗元,淡淡道:“再怎么说,你也是我生父的哥哥,我不会砍你头的,杖毙吧。”
群臣纷纷瞪眼吸气。
这——真杀呀?
人好歹也是您伯父,跟您一个姓啊,他儿子都为了大景死在战场上了,您就这么不讲情面?!
被侍卫提拉着拽往大堂外的黄宗元仰天大笑,“杀吧杀吧,黄巢小儿,老夫便在那阴间候着,看你这大景天下——何时崩塌!”
没多久,门外便传来了一阵阵沉闷的棍棒击打声,以及黄宗元的痛叫嘶吼声。
这两种声音响了一会儿后,就越来越小最终消失。
显然,那黄巢的大伯黄宗元,也赴了田迁的后尘,被活活杖毙打死了。
尔后整个黄家,亦在黄巢的冷酷命令下,也同样赴了田家的后尘,被全部抄家流放。
作为黄巢直系血亲的他们,将被押送至大景各州各地,去干那开山垦田的辛苦活儿,
直至永远。
而这消息一传出去后,整个天下顿时大哗。
因为从古至今几千年来,就从未有过哪个开国皇帝,仅是因为自家直系亲属也就是正牌皇亲国戚。
去贪了些金银、占了些田地、欺压了些小民、歼垩了些女子,就将他们全部抄家流放的。
这,着实有些过头了。
可以说除了那些被贪被占被欺压被歼垩的可怜百姓外,黄巢此举在天下人看来,都属于小题大做,完全没有必要那么狠。
甚至许多流浪街头的乞弓,都是这般想法,连乞弓都觉得黄家人捞钱占地欺男霸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