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廉城空气稠的化不开。
无数声音碎片,汇成一股绝望洪流。
混着尸臭与血腥儿,直往张三弦的鼻孔与耳眼里钻,沉甸甸堵在胸口。
自离开济世堂那方‘避难所”后,他便掠过一条条愈发混乱的大小街巷,朝着城东地域疾行而去。
那里,正是八荒门总堂之所在。
结合许多信息,张三弦已然开始觉得。
这一场席卷廉城的瘟疫,或许就与那封锁此城的八荒门大有关联。
而在一路飞驰至城东局域,越来越靠近八荒门总堂后,那属于活人的恐惧尖啸便越发稀少。
取而代之的,是某种更为密集与沉重的怪异声响。
象是成建制成规模的屠杀。
嗖一一张三弦如同一道融入夜色的鬼影,几个翻腾起落间,便攀上了一座临近八荒门总堂的残破屋顶尔后心眼洞开,一幅炼狱图景即在他‘视野”当中,徐徐铺陈开来。
此刻,八荒门总堂内外,已化作血肉磨盘。
沉重的朱漆大门向内洞开,门板垮塌破裂,糊满了暗红血迹。
门内则火光冲天,映照出无数正在激烈撕咬与搏杀的人影。
这些人影里,其中一方是活人,穿着八荒门统一劲装。
他们或两两背靠背,或三五成群或七八成队。
挤在一个个角落与廊柱后方,脸上写满了恐惧、癫狂与歇斯底里。
极度惊恐之下,这些八荒门弟子的刀剑,挥舞的压根毫无章法,完全乱喊乱砍。
纯粹是靠一股子求生本能,在勉力支撑而已。
而另一方,则是丧尸,由八荒门弟子畸变而成的丧尸。
与廉城其他局域,那些行动迟缓只凭本能的丧尸不同。
这些盘踞在八荒门总堂的丧尸,赫然一个个都会武功。
速度更快气力更大反应更敏捷,身躯也更结实更加耐砍。
象是有些力达到几千斤水平,速度快如鬼影的高级丧尸。
往往一拳便能某个仓惶抵挡的弟子,连人带刀砸飞出去。
砸的胸膛塌陷七窍流血,最终沦为周遭丧尸们开盖即食的美餐。
而张三弦亦通过双耳,清楚听到了八荒门弟子们绝望的哭喊与濒死的惨豪:
“顶住!给老子顶住!”
“怪物,他妈的全是怪物!砍不死啊怎么顶?!”
“门主呢?长老呢?!他们为什么还不出来?!”
“地宫!门主与几位长老皆在地宫闭关!”
“谁能去请门主出来啊!我们,我们撑不住啦!”
“啊啊啊啊啊!!”
八荒门总堂内,一个背靠半堵矮墙的弟子,手持钢刀胡乱劈砍四周袭来丧尸,嘶豪哭喊道:
“师叔!这他妈的人都死了还会用本门功夫!它们他妈的到底什么鬼东西啊?!!”
他旁边一个满脸血污的汉子,刚用尽全力将一具丧尸脖子砍断大半,闻言就同样癫狂吼道:
“老子他妈的怎么知道!封城封城不就是为了不让瘟疫流毒外界么。
可现在可现在怎么搞出了这帮鬼东西来!门主他到底在干什么?!”
“闭关?这狗屁时候闭什么几把关!”
另一个声音带着哭腔与滔天怨愤,“让兄弟们喂这些鬼东西!破城,到头来却·”
噗!
突然之间一杆血淋淋的长枪,即从一刁钻角度刺来,精准贯穿了这怨愤弟子的咽喉。
哗啦一枪尖透颈而出,带出大片血水。
愣住的两弟子,沿着长长枪身看去,发现持枪者,赫然是一个外穿半甲内穿劲装的高阶弟子级丧尸。
同时,也恰好是他们的师兄师伯。
它晃动着浑浊眼球茫然看向两人,机械性的抽回长枪,喉管里霍然挤出模糊嘶吼:“守—"
它身边,还有另外两个同样装束的高级丧尸,僵硬维持着一个残破的三才阵势,三支枪尖对外,既对准活人也对准丧尸。
看见这无法言喻的一幕后,那两名八荒门弟子彻底崩溃了,疯疯傻傻哭哭笑笑着就冲向了这头丧尸,与之疯狂厮杀起来。
乱了。
此刻的八荒门内外,彻底混乱了。
被恐惧压垮心弦,彻底失去信念的活人们,为了求生已开始互相推揉踩踏,甚至挥刀砍向挡路同门。
至于丧尸们,亦凭着残存武技和无我本能,大杀特杀疯狂屠戮,一路行一路血,留下遍地残尸碎骸。
还有那三个已然斩杀掉自己昔日师侄师弟的高级丧尸,则依然固执的执行着生前命令,朝着四面不分敌我的刺出长枪。
或许在它们眼里,自己仍在尽忠职守,兢兢业业恪守着门主命令吧。
可悲,又可笑。
而一直静静立于八荒门总堂之外,某座无人建筑屋檐上方的张三弦。
则结合这些弟子们的诸多言辞,做出了一个猜测。
他猜测,这场将廉城拖入地狱的瘟疫浩劫。
其源头,很可能就深埋在这八荒门总堂的地底。
那个被弟子们寄予厚望,此刻却在地宫深处闭关的门主雷震岳,绝非无辜。
他或许就是这一切种种的始作俑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