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瓷片狠狠掼在地上,“但这一次,我要让他们变成没头的苍蝇,撞进咱们的网里!”
张先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错愕。
“你带八千骑兵、一万步兵,即刻赶赴通许以北。” 卢瑭走到地图前,用沾着茶渍的手指点在一处两山夹峙的地形上,“这里是联军骑兵往返的必经之路,两侧丘陵陡峭,正好设伏。”
“步兵分三队。” 卢瑭的指尖划过谷口,“前队五百人,扮作护送粮车的老弱残兵,拉五十辆空车,车上盖着伪装成粮草的茅草,务必让联军斥候看出破绽;左队五千人,携带弓弩和绊马索,埋伏在东侧丘陵的密林里,待敌军进入,先以箭雨压制;右队四千五百人,携带滚木礌石,守在西侧高地,负责堵住敌军退路。”
张先的呼吸渐渐急促,他已明白卢瑭的意图。
用诱饵把联军骑兵引进死地,再以步兵封死出路,最后用骑兵收尾。
“骑兵如何部署?”
“你的八千骑兵,分作两股藏在谷后十里的柳林。” 卢瑭眼中闪过狠厉,“待步兵得手,东侧丘陵升起狼烟,你就率军从谷后冲杀,与左右步兵形成合围。记住,留三百精锐守住谷口外侧的岔路,防止联军有后援接应。”
他顿了顿,从墙上摘下自己的备用佩刀扔给张先:“这刀跟着我斩过十三员敌将,你用它斩下赵猛的首级,我保你回蔡州后官升三级。”
张先接住佩刀,刀鞘上的猛虎纹饰硌得掌心发烫:“末将敢问,诱饵如何让联军信以为真?”
“简单。” 卢瑭冷笑,“让那五百老弱故意在通许县城外徘徊半日,让联军斥候看清他们松散的阵型;再派几个俘虏的宣武军士兵混在里面,让他们侥幸逃脱后向联军报信,就说蔡州军粮尽,这是最后一批从陈留抢来的粮草。”
他走到帐门口,望着通许方向的天空:“官军的骑兵求胜心切,又自恃马快,定会上钩。这一次,我要让通许变成他们的坟场,不仅要斩尽骑兵,还要让朱温看看,我卢瑭的队伍,不是任人啃食的肥肉!”
张先躬身领命。
帐内只剩下卢瑭一人,他重新铺开舆图,手指在通许的位置重重一点。
这一次,他要让刺进肉里的锋芒,变成剜心的利刃。
同州城外的黄河岸边,秋风卷着黄沙掠过阵列。
田令孜站在城头,身后是五万神策军组成的左阵,朱玫的三万静难军居中,李昌符的两万凤翔军居右,十万大军沿河岸排开,旗帜如林,却掩不住阵列中的慌乱。
“大人,沙陀人在对岸列阵了。” 亲卫指着河北岸,声音发颤。
田令孜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对岸高坡上,黑鸦军的铁甲在阳光下泛着冷光,河中军的红袍则如成片的火焰。
李克用那杆“李”字大旗格外显眼,旗下的独眼龙正与王重荣并辔而立,不知在说些什么。
“慌什么!” 田令孜强作镇定,对身旁的朱玫道,“朱节度使,你的静难军最擅守城,可守住浮桥?”
朱玫心里暗骂田令孜外行, 浮桥是木质结构,根本无险可守,但嘴上仍应道:“大人放心,末将已在浮桥两侧布置了三千弓箭手,定不让沙陀人靠近。”
李昌符也连忙附和:“凤翔军骑兵已备好,若沙陀人敢渡河,末将立刻率军冲击。”
田令孜这才稍感安心,正欲再说些场面话,对岸突然响起震天的号角。
李克用拔出腰间横刀,刀尖直指南岸,黑鸦军的阵列顿时响起山呼般的呐喊。
“传我将令!” 李克用的声音透过风声传得老远,“周德威率五千骑从上游浅滩偷渡,绕到敌军右翼;李存孝率飞虎军强攻浮桥;王节帅,你的河中军随我中军跟进!”
王重荣拱手道:“将军放心!” 他转身对身后的河中军喊道,“弟兄们,解县盐池能不能保住,就看今日了!”
红袍军齐声应和,声浪压过黄河涛声。
李存孝提着两柄铜锏出列,十五岁的少年站在飞虎军前,比身旁的骑兵还矮半个头,气势却如猛虎下山:“跟我冲!”
五千飞虎军推着冲车冲向浮桥,车轴转动的声响与马蹄声混在一起,如闷雷滚过河岸。
浮桥上的神策军弓箭手慌忙放箭,却被飞虎军举着的铁皮盾牌挡住,箭簇撞在盾牌上叮叮作响,根本无法穿透。
“放火箭!” 神策军将官嘶吼着。
火箭拖着火焰飞向冲车,却被飞虎军提前泼上的水浇灭。
李存孝冲到浮桥中段,两柄铜锏舞得风雨不透,迎面而来的长矛被尽数格开,锏尖扫过之处,神策军士兵的头盔纷纷碎裂。
“拦住他!” 朱玫在中军大喊,派去支援的静难军刚冲到浮桥,就被李存孝的铜锏劈成两段。
少年踩着尸骸继续冲锋,身后的飞虎军如黑色潮水般涌上浮桥,很快就在南岸撕开缺口。
此时上游的周德威也已偷渡成功。
五千黑鸦军骑兵突然出现在凤翔军右翼,铁蹄踏过之处,青甲士兵成片倒下。
李昌符见状大惊,连忙率军迎战,却被周德威缠住,根本无法支援浮桥。
“完了。”
田令孜在城头看着浮桥失守,双腿一软差点摔倒。
朱玫想率军反扑,却被李克用的中军缠住,王重荣的红袍军则顺着浮桥源源不断地冲上岸,与黑鸦军形成夹击之势。
最惨烈的是李存孝所在的突破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