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司审判效率的陡然提升，如同在沉寂的深潭里投下巨石，涟漪迅速扩散至整个酆都。
最高兴的莫过于转轮王，堆积的魂魄得到疏解，轮回盘运转恢复平稳，让他对顾满和革新司的评价又上了一个台阶。他甚至私下派人送来一份厚礼，感谢顾满的“妙手回春”。
而那些原本对革新司持观望甚至敌视态度的司衙，态度也变得微妙起来。能搞定轮回司那帮老古板，还能让转轮王另眼相看，这个顾满，似乎真有点邪门……不，是本事！
革新司内部，更是士气大振。连千年不变的轮回司都能被老板撬动，还有什么是他们革新司做不到的？
“幽冥福祉社”的生意借此东风，更加红火，甚至有些其他司衙的官吏，借着买东西的机会，跑来跟钟小妹套近乎，打探革新司的“管理经验”。
然而，顾满并没有被眼前的顺利冲昏头脑。他深知，触动利益往往比触动灵魂更难。轮回司那套沿袭千年的“大锅饭”体制背后，不知养了多少懒政怠政的既得利益者。自己这套绩效考核，断了多少人的舒坦日子？他们绝不会甘心。
果然，平静的日子没过几天，新的问题就出现了。
这天，沈青舟拿着轮回司送来的第一份绩效考核汇总数据，眉头紧锁地找到顾满。
“主事，数据有些不对劲。”
“哦？”顾满接过报表。上面显示，几乎所有判官的审判数量和“魂魄满意度”（通过随机抽取刚审判完的魂魄进行快速问询得出）都大幅提升，看起来一片欣欣向荣。
“哪里不对？”
“提升幅度太一致了，而且过于完美。”沈青舟指着数据，“您看，审判数量，大部分判官都集中在比基准线高出两成到两成五的区间，就像……约好了一样。而魂魄满意度，几乎清一色都是‘优’，差评和中评寥寥无几。这不符合常理。”
顾满立刻明白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这是典型的“数据造假”和“协同作弊”！判官们私下很可能达成了默契，共同控制效率提升的幅度，避免有人过于突出引来关注，也避免有人落后受到惩罚。至于魂魄满意度，估计是判官们在审判后对魂魄进行了“暗示”或“引导”，甚至可能是负责抽样调查的鬼吏被买通了。
“他们这是把绩效考核，玩成了数字游戏。”顾满冷笑。果然，哪个世界的官僚体系，应对考核的“智慧”都是共通的。
“需要我去核查吗？”沈青舟问道。
“暂时不用打草惊蛇。”顾满摆摆手，“他们既然喜欢玩数据，那我们就陪他们玩点更高级的。”
他立刻叫来了阿飘和欧冶大师。
“阿飘，发挥你特长的时候又到了。不用盯着高层，去跟轮回司最底层的鬼差、负责引导魂魄的阴兵，还有那些等待审判的普通亡魂‘聊聊天’。听听他们私下怎么说，尤其是关于审判过程和判官态度的真实反馈。”
“明白！保证听到最原汁原味的吐槽！”阿飘领命，瞬间没了影。
“欧冶大师，您老能不能搞个东西？比如，一个能悄无声息记录审判过程真实时长、以及判官与魂魄互动细节的小玩意儿？不用太复杂，能客观记录就行。”
欧冶大师捋着胡子，眼珠一转：“这个简单！用留影石的基础符文改改就行，附着在审判席或者回廊的柱子上，设定好触发条件，就能自动记录！保证神不知鬼不觉！”
“好！尽快弄一批出来，让阿飘找机会布置上。”
几天后，阿飘带回了来自“基层”的声音。
“老板，果然有猫腻！”阿飘叽叽喳喳地汇报，“好多鬼差私下抱怨，说判官们现在判案是快了，但很多时候根本不耐烦听魂魄把话说完，直接按命簿‘照本宣科’，有些该细查的疑点也一带而过。还有阴兵说，看到有判官在抽样调查前，偷偷给要被问询的魂魄‘塞好处’（一点微薄的魂力或者承诺），让他们必须给好评！”
与此同时，欧冶大师的“隐形记录仪”也传回了大量数据。分析结果显示，大部分判官的实际有效审判时间，远低于他们上报的、包含了各种“磨蹭”时间的总时长。而且，审判过程中的互动质量明显下降，判官缺乏耐心引导的情况比比皆是。
铁证如山！
顾满没有立刻发作，而是让沈青舟将这些真实数据与官方的绩效报表进行详细比对，整理成一份对比分析报告。
报告完成后，顾满没有选择直接捅到转轮王那里，而是再次亲临轮回司，指名要见那位之前态度倨傲的周判官。
他将对比报告放在了周判官面前。
周判官起初还不以为意，但随着一页页翻下去，看着那官方完美数据与真实记录之间的巨大落差，他的脸色逐渐变得惨白，额头甚至渗出了冷汗（如果鬼魂有汗的话）。
“周判官，”顾满语气平和，却带着巨大的压力，“推行绩效考核，是为了提升效率，维护轮回稳定，不是为了制造虚假繁荣。如今这数据，好看是好看，但底下的怨气，恐怕比之前堵塞时积累得还要深、还要隐晦。长此以往，一旦爆发，后果不堪设想。这个责任，你担得起吗？轮回司担得起吗？”
周判官噗通一声瘫坐在椅子上，嘴唇哆嗦，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深知，这事若闹大，他这判官也就当到头了。
“顾……顾御史……下官……下官失察……请御史指点迷津……”周判官终于放下了身段，声音带着哀求。
顾满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收起报告，淡淡道：“看在转轮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