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吗?
就在林枫的自我认知即将彻底崩溃,即将被还原成“无”的瞬间,一个念头,如同黑暗深渊中最后一点磷光,顽强地闪铄了一下。
不对。
“原作者”要删除我,它使用的“工具”是什么?
是这个宇宙的“法则”。是它自己编写的,“删除”这个概念的最高指令。
可是这个宇宙的法则,已经不再是原来那个纯粹、干净、百分之百确定的法则了。
就在刚才,自己将那枚名为“概率性因果”的骰子,扔进了这个世界的底层逻辑之中。
这意味着,任何“因果”,都存在了“变量”。
“原作者按下删除键”,这是“因”。
“我被彻底抹除”,这是“果”。
在过去,这个因果链条是绝对的,不可动摇的。
但现在这个链条的中间,多了一个“量子涨落”式的扰动。
这个扰动值,虽然无限趋近于零,但它永不等于零!
这个发现,就象一道闪电,瞬间照亮了林枫即将熄灭的意识之海。
他无法反抗“删除”这个行为,但他或许可以“污染”这个行为本身!
他放弃了所有徒劳的抵抗,放弃了调动金手指的尝试。他将自己仅存的、即将消散的全部意志,全部的“信息熵”,孤注一掷的,全部“押”在了那个“无限趋近于零”的可能性上!
他没有去“定义”任何东西。
他只是在内心深处,以一个“赌徒”的姿态,对着那枚看不见的命运骰子,发出了最疯狂的呐喊:
“给我一个意外!”
轰!
“原作者”的意志,那股足以抹除一切的删除指令,如期而至,精准地命中了林枫的“存在”内核。
在这一瞬间,林枫感觉自己彻底“消失”了。
没有痛苦,没有感觉,就是纯粹的、从所有维度上的“不存在”。
然而
归墟馆内,时间依然静止。
“弈者”和掌柜,都维持着在风暴中即将崩溃的姿态。
在林枫原本坐着的位置,空无一物。
但,仅仅过了一普朗克时间。
那个空无一物的位置,空间开始出现极其诡异的、如同信号不良般的“闪铄”。
一道模糊的人影,在“存在”与“不存在”之间,疯狂地跳跃。
前一刹那,他还是一个完整的“林枫”。
后一刹那,他就变成了一堆毫无关联的粒子。
再下一刹那,他又变回了“林枫”,但衣服的颜色却从青色变成了红色。
再下一刹那,他直接变成了一尊栩栩如生的、由纯粹光芒构成的雕像。
再下一刹那,他又变成了一团由无数数学公式组成的、不断旋转的数据云。
“删除”指令,出错了。
它成功地命中了目标“林枫”,但在“概率性因果”的干扰下,它执行的“结果”,出现了灾难性的偏差。”。
但因为底层公理被污染,这个指令在执行的瞬间,被随机篡改成了一系列千奇百怪的命令:
“原作者”的意志,明显地“卡顿”了一下。
它就象一个程序员,写好了一个最简单的“打印‘hello world’”的程序,结果运行后,计算机屏幕上却出现了一只正在跳舞的鸡。
这已经不是bug了。
这是对编程者智商的公然挑衅。
那股庞大的意志,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情绪”。不是愤怒,而是一种冰冷的、无法理解的“困惑”。
它试图纠正这个错误,再次发起“删除”指令。
于是,更加光怪陆离的景象发生了。
林枫的身影,在原地以每秒亿万次的频率,疯狂变幻着形态。
他时而变成一棵参天大树,时而变成一条喷火的巨龙,时而变成一柄开天辟地的神剑,时而又变成一个正在哭闹的婴儿。
他的“存在”,陷入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定义风暴”。
“删除”这个行为,本身变成了一个随机事件的生成器。
而林枫,就是那个唯一的“奖品”。
在这场疯狂的变幻中,林枫的本体意识,却如同风暴眼中的一点宁静,以一种前所未有的视角,观察着这一切。
他感觉自己象是在玩一个“捏人”游戏,只不过,被捏的那个“人”,是他自己。
而那个游戏的后台代码,已经被他自己写的病毒,搞得一团糟。
他不仅没有被删除,反而因为这亿万次的“错误执行”,他的“存在”概念,被以前所未含的强度和广度,反复“刷新”和“写入”到宇宙的底层记录之中。
每一次错误的“删除”,都象是一次失败的“格式化”,不仅没能清空硬盘,反而留下了一堆无法被识别、也无法被正常读写的“坏道”。
林枫这个“文档”,正在变成一个让整个系统都感到棘手的“超级顽固病毒”。
“弈者”那张冰封的脸上,肌肉在轻微抽搐。
他看着林枫在“人”、“龙”、“剑”、“婴儿”之间疯狂切换,看着那纯粹的“因果律”被揉躏成一场荒诞的闹剧,他那创建在绝对理性上的世界观,正在一寸寸地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