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不是用暴力摧毁你,而是从哲学层面,证明你“应该”被摧毁。
这比单纯的暴力,要高明得多,也阴险得多。
“虚无重塑者”的触须在收集了足够多的“样本”后,迅速缩回,立方体表面恢复了绝对的光滑。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但林枫知道,在他的“厨房”里,已经多了一份顶级的、带着浓郁虚无主义风味的“调味料”。
“继续前进。”林枫下令。
“远游者号”再次激活,这一次,船体表面那层由“虚无重塑者”赋予的“背景辐射”定义,发生了一丝微妙的变化。它将刚刚解析出的“腐朽定义”的气息,模拟出了一丝,披在了自己身上。
此刻的“远游者号”,就象一头披着羊皮的狼,不,是披着“腐尸皮”的饕餮,大摇大摆地驶入了这片死亡概念的国度。
周围的“腐朽之风”再也对他们构不成任何影响,甚至还主动为他们让开了一条道路,仿佛在欢迎一位“同类”的到来。
随着他们的深入,周围的景象变得愈发诡异和震撼。
他们看到了一片“概念的坟场”。
无数巨大的、由纯粹意念构成的墓碑,耸立在灰色的虚无之中。每一块墓碑上,都铭刻着一个已经彻底消亡的“定义”。
【墓碑:‘永恒的爱’。墓志铭:它最终死于时间的磨损与背叛。】
【墓碑:‘绝对的公平’。墓志铭:它被发现是服务于更强者利益的谎言。】
【墓碑:‘不灭的希望’。墓志铭:它在见证了无限的绝望后,选择了自我终结。】
这里,就象是那头吞噬者举办的“战利品陈列馆”。它吞噬了这些定义之后,并没有象之前的那个“垃圾桶”一样胡乱堆砌,而是为它们一一立碑作传,仿佛一个严谨的历史学家,在记录着每一个伟大理想的死亡过程。
这种行为,比单纯的毁灭,更让人不寒而栗。
它在宣告一种真理:一切的伟大,终将腐朽。一切的挣扎,都是笑话。
“这家伙是个变态吧?”鬼三哭看着那些墓碑,感觉自己的“怨念”跟对方的“逼格”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孩子的涂鸦。
“不,他是个艺术家。”弈者的意念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一个以‘终结’为美学的行为艺术家。”
终于,他们穿过了这片广袤的坟场,来到了这片“腐朽领域”的中心。
他们的前方,出现了一个让所有人都为之窒息的“存在”。
那是一个王座。
一个由无数颗已经死亡、正在腐烂的恒星与黑洞残骸,强行扭曲、拼接而成的巨大王座。王座之上,无数破碎的、曾经代表着“不朽”、“永恒”、“无限”的法则碎片,像破烂的绶带一样,随意地搭在扶手上,散发着最后一点微弱的光芒,如同风中残烛。
而在王座之上,端坐着一个“身影”。
它没有固定的形态,看起来象是一个由更深沉的、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与希望的“黑暗”所构成的人形轮廓。它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一只手撑着下巴,仿佛已经沉思了亿万个纪元。
它就是这片领域的主人,那个“攻城”的定义吞噬者。
或者说,是“腐朽之王”。
当“远游者号”出现时,那道黑暗的人影,缓缓地抬起了“头”。
没有眼睛,但林枫他们却清淅地感觉到,一道古老、疲惫、却又洞悉一切的“目光”,落在了他们身上。
一股意念,直接在他们的脑海中响起。
那不是咆哮,也不是嘶吼,而是一种平静到冷酷的陈述,象一个老师在给学生讲解一个最基础的公理。
【新的‘变量’一个试图用‘重构’来对抗‘熵增’的有趣尝试。】
它的目光,似乎穿透了“远游者号”的伪装,直接落在了林枫,以及他身后的“虚无重塑者”身上。
【你驯服了我的一个‘同类’。一个尚未摆脱‘饥饿’本能的、粗鄙的后辈。】
【你以为,用一个‘定义’去复盖另一个‘定义’,就是胜利吗?不,那只是在为一座本就摇摇欲坠的沙塔,添上另一粒沙子。无论你构建得多么精巧,多么华丽,它最终的结局,依然是崩塌。】
【我,见证过一万三千个‘创世主’的崛起,也收藏了他们‘不朽神国’的墓志铭。我,品尝过‘时间’的源头,也记录了它流向‘虚无’的终点。】
【存在,本身就是一场迈向‘终结’的漫长旅途。而我,只是一个尽职的引路人,一个为所有旅者,在终点站递上一杯安魂酒的侍者。
【你的行为,毫无意义。】
这位“腐朽之王”,与林枫之前遇到的所有对手都不同。
它不愤怒,不贪婪,甚至没有明显的恶意。它只是在陈述一个它所坚信的“事实”。它将自己,定位为宇宙终极规律的“执行者”。
这种对手,最是难缠。因为你无法用常规的“胜负”来动摇它。你赢了它,它会告诉你“你的胜利,也只是通往你自身终结的一步”;你输了它,它会告诉你“看,我说得没错吧”。
它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林枫静静地听着。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鬼三哭、瓦里斯和弈者,都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这是一种来自“世界观”层面的碾压。对方的理论,形成了一个完美的闭环,无懈可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