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前所未有的压力,沉甸甸地压在她的心头。
但与压力一同升起的,还有一种更加汹涌的战意。
那又如何?
她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眼中闪过一丝嗜血的光。
既然这盘棋她不得不下,那便掀了这棋盘,吃了那下棋的人。
她在坊市里七拐八绕,确认身后无人跟踪之后,才来到南城一处偏僻的巷子深处。
“回春堂”的牌匾已经有些褪色,门半掩着,一股浓郁的药香从门缝里飘出。
顾盼推门而入。
药铺里很安静,只有一排排药柜静静地矗立着。秦远正背对着门口,坐在一张小马扎上,手里拿着一把小蒲扇,对着一个半人高的紫砂丹炉,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
他似乎察觉到了有人进来,却连头都懒得回,只是不耐烦地开口:“关门。药材卖完了,看病去别家。”
顾盼走到他身后,将那个装有魔晶花的玉盒,轻轻放在了他旁边的药材台上。
秦远眼角的余光瞥见那个玉盒,扇风的动作一顿。
他慢悠悠地转过头,看到是戴着面具的顾盼,挑了挑眉:“哟,还活着呢?”
顾盼没有理会他的调侃,只是指了指玉盒。
秦远哼了一声,放下蒲扇,拿起玉盒。他打开盒盖的瞬间,一股纯净至极的灵气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魔气逸散开来,那株漆黑如墨、花蕊处却亮着微光的魔晶花,静静地躺在玉盒中央。
秦远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伸出两根手指,小心翼翼地将魔晶花拈起,凑到眼前仔细端详。他那双总是睡不醒似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真正专注而震惊的神色。
“完美的品相,年份至少在三百年以上……花蕊的晶核灵光内敛,没有丝毫外泄,这说明采摘手法极其专业。”他喃喃自语,像是在欣赏一件绝世的艺术品。
片刻后,他抬起头,用一种全新的、审视的目光看着顾盼:“黑森林里的那头墨麟兽,没找你麻烦?”
“它很热情,留我喝了杯茶。”顾盼淡淡地回了一句。
秦远嘴角抽了抽,他当然不信这种鬼话。能从一头四阶大妖的地盘上,完整地取走它守护的天材地宝,还能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这个女人的实力和手段,比他想象的还要可怕。
“算你厉害。”他将魔晶花重新放回玉盒,盖好盖子,“东西我收下了。有这株主药,我有九成把握炼出‘抗魔丹’。”
“多久?”
“七天。”秦远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开炉炼丹,耗时耗力。这七天你别来烦我。”
“好。”顾盼点头。
她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转身便要离开。
“等等。”秦远忽然叫住她。
顾盼回头。
秦远从一旁的药柜抽屉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瓷瓶,扔了过去:“拿着。”
顾盼伸手接住,打开瓶塞闻了闻,是一股清心凝神的药香。
“你身上有股戾气,很重。”秦远重新坐回他的小马扎,拿起了蒲扇,“应该是强行吞噬了什么驳杂的能量,留下了后患。这瓶‘清心散’,每天服一粒,能帮你压制心魔。别哪天真把自己炼成了一个只知道杀戮的疯子,我还指望你给我找更多稀有的药材呢。”
顾盼握着瓷瓶,指尖传来一阵温润的凉意。她看着秦远那副懒散又有些不耐烦的背影,沉默了片刻。
“谢了。”她说完,将瓷瓶收入储物袋,推门离去。
秦远扇着扇子,望着丹炉里跳动的火焰,嘴角勾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
疯子么?这个修仙界,正常人早就死绝了。
走出药铺,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坊市的街道上挂起了一盏盏灯笼,昏黄的光晕将青石板路照亮,来往的行人依旧不少,夜间的坊市,有着不同于白日的喧嚣。
顾盼的心情,在与秦远短暂的交流后,平复了许多。
那瓶清心散,像一股清泉,浇熄了她心中因得知母亲往事而燃起的熊熊烈火,让她重新恢复了冷静。
凌霄宗是庞然大物,不是她现在能撼动的。
当务之急,是提升实力,然后前往妖界,寻找第一枚“灵根碎片”。
既然凌霄宗高层已经察觉到她的存在,那么京城,也不再是安全之地。等秦远炼好丹药,她就必须立刻动身离开。
她将面具向上推了推,深深吸了一口夜晚清凉的空气,混杂着各种小吃的香气,让她紧绷的神经得到了一丝舒缓。
她拐入一条相对僻静的小巷,准备抄近路返回临时的落脚点。
然而,就在她踏入巷子的第三步,她的脚步猛然一顿。
一股冰冷的、如同实质的杀意,从巷子的前后两个方向,同时将她锁定。
这股杀意,不同于黑森林里那道窥探的目光,也不同于墨麟兽的狂暴。它精准、高效,不带任何情绪,就像两张无形的大网,从两个方向悄无声息地收拢,断绝了她所有的退路。
巷子口,一个身穿清虚宗道袍的瘦高男子,缓缓走了出来,他手中握着一柄拂尘,银丝在夜风中无声飘荡。
巷子尾,另一个同样打扮的矮胖修士,堵住了去路,他的手上,托着一个罗盘,罗盘的指针,正死死地指着顾盼。
“顾盼,我们等你很久了。”瘦高男子开口,声音嘶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