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递给林远,气呼呼地说:“林老师,你看看!上课传这个,我说没收,她还跟我急眼,说什么侵犯隐私!这像什么话!”
林远接过那张小卡,触手冰凉,印刷精美。他没有立刻批评秦悠悠,而是仔细看了看卡面上的形象,然后抬头看向眼圈通红、胸口剧烈起伏、像只受伤小兽般的秦悠悠。
“秦悠悠,先冷静。”林远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跟老师说话,要控制情绪,这是基本的尊重。”
秦悠悠咬着嘴唇,强忍着眼泪,但眼神里的倔强和委屈丝毫未减。
林远又转向李老师,带着歉意笑了笑:“李老师,您消消气,这节课耽误的时间,我后面找时间给她补上。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您继续上课,好吗?”
李老师看了看林远,又瞪了秦悠悠一眼,重重地哼了一声,算是给了林远这个面子,转身走回讲台,努力平复情绪继续讲课。
林远对秦悠悠使了个眼色,又看了看小雅和雯雯,示意她们坐下,然后拿着那张小卡,走出了教室。秦悠悠犹豫了一下,擦了擦眼泪,低着头跟了出去。
走廊里,安静了许多。
林远没有急着说话,而是又拿起那张小卡端详了一下,才开口,语气里听不出责备:“‘辰光’?最近很火的那个男孩?”
秦悠悠愣了一下,没想到林远会知道这个名字,她闷闷地“嗯”了一声。
“这张卡,很珍贵?”林远又问。
“……限量版的,我……我攒了很久钱才买到的。”秦悠悠的声音带着鼻音,依旧委屈。
“所以,你非常珍惜它,害怕被没收,再也拿不回来了,对吗?”林远试图理解她的情绪基点。
秦悠悠点了点头,眼泪又涌了上来。
“我理解你的珍惜。”林远缓缓说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头好,值得尊重。但是,秦悠悠,你想过没有,为什么李老师会认为这是‘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秦悠悠抬起头,想反驳,但看到林远平静的眼神,又把话咽了回去。
“因为场合不对。”林远自问自答,“在数学课上,在需要集中精力思考函数单调性的时候,这张再珍贵的小卡,它的出现就是不合时宜的。它分散了你的注意力,也影响了课堂秩序。李老师没收它,不是因为讨厌‘辰光’,而是反对你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做错误的事情。这是老师的职责所在,你明白吗?”
秦悠悠沉默着,但眼神里的尖锐抵抗稍微软化了一些。
“至于‘隐私’,”林远顿了顿,“在公共课堂上,当你做出影响他人的行为时,这就不仅仅是个人隐私的范畴了。课堂有课堂的规则,就像你们‘后援会’也有自己的会规一样,无规矩不成方圆,对吗?”
秦悠悠抿着嘴,不说话了。她知道林远说得有道理。
“这张卡,我先替你保管。”林远将小卡放进自己的衬衫口袋,“放学后,你来办公室找我拿。但是,你需要写一份情况说明,不是检讨书,而是清晰地写下事情的经过,你自己的反思,以及以后如何避免类似情况发生。能做到吗?”
这比直接没收或者让她当众道歉,显然更容易接受。秦悠悠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好了,先去洗把脸,平静一下,然后回教室向李老师道个歉,毕竟你的情绪和言语冲撞了老师。”林远拍了拍她的肩膀。
秦悠悠低着头,小声说了句“谢谢林老师”,转身走向洗手间。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林远靠在走廊的墙壁上,若有所思。刚才秦悠悠维护偶像时那种不顾一切的冲动,以及她和小雅、雯雯之间那种默契的“战友”情谊,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股能量是如此强大,如此炽热,只是因为导向了单一的外部偶像,而显得有些盲目和排他。
但反过来想,这种强大的组织动员能力、为了一个共同目标不计付出的热情、还有那种严格的内部协作和执行力……如果,能将这股能量引导到学习上,引导到班级建设中呢?
比如,组织一场班级知识竞赛,让她们来策划宣传、调动气氛?
比如,负责一期班级文化墙的布置,主题是“我心中的榜样”,让她们用制作应援物的热情去搜集资料、设计版面?
甚至,将语文课上的某个话题讨论,交给她们来主导,让她们学习如何有理有据地表达观点,而不是简单地进行“控评”或“反黑”?
林远觉得,这或许是一个突破口。堵不如疏,强行让她们脱离“饭圈”不现实,但也许可以尝试让“饭圈”的技能,在更广阔的天地里焕发光彩。
他摸了摸口袋里那张硬硬的小卡,仿佛能感受到其背后所代表的、那个庞大而活跃的青少年亚文化世界的脉搏。
“辰光后援会……”林远低声咀嚼着这个词,脸上露出了和周睿事件后相似的、带着探究与挑战意味的笑容,“看来,得想办法给这位‘辰光’同学,在咱们班安排个‘荣誉职务’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