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征和王圭一看陆玄的样子,都敛息凝神,静候佳作。
陆玄走了两步,见状觉得差不多了,便缓缓开口道:
“有了!”
不等两人催促,陆玄便轻轻吟道:“泉眼无声惜细流,树荫照水爱晴柔,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
这首诗这两人绝对没听过。
因为这是杨万里所作的诗,嗯,杨万里是宋朝的诗人,隔着好几百年呢!
他俩要是能知道那就有鬼了!
况且,这首诗轻巧秀丽,也符合他江南的出身。
身为江南人,写首清秀的诗词多合适,总比写边塞诗更合适吧……念完,场面有些平静,陆玄神情微微一滞,这都不好吗?
怎么……
这时,魏征轻呼一声:
“彩!“
随后便问道:“可有标题?如此好诗没有标题,未免有些可惜。”
魏征眼中的欣赏之色几乎要溢出来。
“武德九年魏府所赠王公叔玠于小池,魏公以为这标题如何?”
陆玄稍一思考,给出了一个标题。
“不好,就叫小池吧!”
魏征摇摇头,瞥着还沉浸在这首诗中的王圭,就这老小子还能衬得上这一首好诗?
明微也是,就不能直接叫,赠魏公玄成于小池?
“那便如此吧。”
陆玄点头,原本杨万里先生的这首诗,也叫小池,这倒是歪打正着了。
“彩!”
这时,王圭才从欣赏中回过神来,捻着胡子的动作都快了几分,他当然听到魏征的话,倒也没什么表示,他还能不了解魏征的心思?
眼中满是光亮,喃喃自语地又念了几遍,随后笑出声来:
“彩,老夫没想到竟然能听到如此精彩的诗句!”
陆玄笑着回应:“王公喜欢便好。”
王圭笑着捻了捻胡子:
“小巧,精致,如同观画一般。泉、流、树、荷、虫,小巧玲胧,生机盎然!诗中无一字写池,却让一小池浮于眼前!”
他没想到,陆玄真的能作出如此好诗。
落笔极小,却玲胧剔透。
别小瞧了这点,很多学子落笔皆为大处,却空无一物,只是堆砌辞藻罢了!
又空又俗,毫无生气!
想写出细微的东西,这可不容易,需要有观察力和充足的学识,这首诗直接就把春末夏初的景色写活了,精彩!!
如果说前两句是精彩,那么后两句就是绝妙!
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
动静结合,让整首诗的田园之气更甚,还有,这蜻蜓落在荷花上,这种小细节,很少有学子能注意到。
能观察到这种情景,想到如此绝妙诗词,果如其名,明微!
明察入微!
哼,不过这小子绵里藏针的,老夫岂是狭隘之辈,还要用这种方式来隐晦提醒?
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
这是怕压垮你陆玄这朵小荷吗?在这小子眼中,老夫竟然是立在头上的蜻蜓?
真是的……
玄成说的对啊,寒门之气太盛!
唉,可惜。
想到这里,王圭打量着陆玄,越看心情越复杂。
他非太原王氏本家,虽顶着太原王氏的名头,却与魏征类似,面对陆玄颇有种看自己年轻时的样子,当年他也是如此,身上的寒门之气太甚,若不是此……
唉。
想着,他看向魏征:“玄成,还不快拿酒来!此诗不当浮一白?”
魏征点点头:“确浮一白!”
说罢,也不用说话,刘管家早就去地窖搬酒去了,即使王圭没有作出诗来,魏征也会请他喝酒。
只不过,不是珍藏好酒而已。
但现在,有陆玄这首清新小诗作酒,当真不错!
“对了,叔玠,今日前来不只是来找老夫喝酒的吧?若有正事,现在就可以说了,待会儿饮起酒来,怕不是就要让人送回去了。”魏征说着,笑了笑。
“呵,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王圭顶了一句,象个孩童一样。
陆玄看着两个中年人象小孩一样,有些无语,不是,你们都是谋臣啊,这么幼稚?
还有,这正事,我听还是不听?
心里吐槽,但面上不能出现任何不敬的表情,他现在是忠君爱国的人设:“既然,魏公王公有事,学生先行告退。”
“不必。”
魏征开口拦住陆玄,他知道,要是不能让陆玄听的话,王圭是不会当着陆玄的面说的,他太熟悉王圭了。
很有默契。
王圭点点头,收起脸上的笑容,有些复杂地看着陆玄。
“确有正事,但老夫希望,明微也来听一听,且……”
他眼中满是深意地看了一眼陆玄,捻着胡子:“明微如此忠心,又有什么不能听的呢?”
这小子,如此洞察世事,肯定是明白太子殿下一直在防着他,心中或许有些怨气。
唉,殿下性子如此,面宽内忌,知道也改不了这种性格。
“留下吧,也说说看法,或许就有不同见解,如同漕运之策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