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拉科的手指被重重磕在包厢门框上,苍白的皮肤下立马泛起红色,但救世主那双绿眼睛里的戒备,还有红头发韦斯莱发出刺地精般的刺耳笑声,像无数根刺扎进他的太阳穴。
“你真的以为自己很特别?”他的声音在发抖,克拉布口袋里那青苹果的香气突然变得令人作呕——那是他特意为这次会面准备的,“我爸爸说你们家连像样的飞天扫帚都买不起……”
哈利攥着巧克力蛙盒子的手背暴起青筋,德拉科知道自己该停下,可某种更尖锐的东西从喉咙里窜出来:“等着瞧吧,波特,霍格沃茨可不是给乞丐准备……”
“快滚出去!”兰杰突然站起来,厚重的书本“砰”地砸在车窗上。
高尔被惊得后退半步,撞翻了推零食车的女巫,车上的物品像小爬虫一样在过道里乱蹦。
德拉科转身时不小心碾碎了一颗的糖果,一瞬间鼻腔里泛起铁锈味。
顿时,德拉科感觉到整节车厢都在摇晃,不——是他在跑,发蜡固定的金发扫过耳尖,烫得像着了火。
德拉科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冲出车厢,克拉布和高尔笨拙地跟在后面,但他猛地甩开他们,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滚开!别跟着我!”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只是胸口烧着一团难堪的火焰——波特拒绝了他,韦斯莱轻蔑地看着他,而他甚至没能像父亲那样优雅地反击,反而像个被戳破的气球一样狼狈逃走。
走廊的窗户映出他苍白的脸,灰蓝色的眼睛里闪着愤怒和某种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脆弱。
就在这时,他撞上了什么人。
“噢!”一声轻呼,德拉科踉跄了一下,抬头正对上一双琥珀色的眼睛——
“马尔福?”她眨了眨眼,随即注意到他攥紧的拳头,他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甚至渗出了血丝。
德拉科下意识把手藏到身后,但菲丽丝已经轻轻“啊”了一声,皱起眉头:“你受伤了。”
“不关你的事。”他硬邦邦地回答,想绕过她离开,但菲丽丝却伸手拦住了他——不是强硬地,而是像挡住一只横冲直撞的猫狸子那样,带着点无奈的耐心。
“别动。”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绣着金色小花的帕子,轻轻拉过他的手。
德拉科本该甩开的,可她的手太过温暖,动作又轻又稳,像小时候母亲替他擦掉膝盖上的血迹时那样,让他一瞬间僵住了。
菲丽丝低头检查他的伤口,金发垂落,在阳光下泛着蜂蜜般的光泽,德拉科盯着她的发顶,突然一阵恍惚——这一幕似曾相识。
七岁的德拉科穿着崭新的礼服,站在塞尔温家的宴会上,大人们谈论着政治和纯血统的荣耀,而他则厌烦地溜进了温室。
温室里种着魔法植物,他好奇地碰了一株锋利的荆棘草,掌心立刻被划开一道口子。
“别碰那个,它会咬人。”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
他抬头,看见一个金发小女孩坐在角落的矮凳上,正在用小毛刷蘸着某种红色的汁液涂指甲。
看见他的手流血了,她从矮凳上跳下来,从裙兜里掏出一块小帕子,熟练地裹住他的手。
“你是谁?”德拉科皱眉,但没抽回手。
“菲丽丝。”她头也不抬地回答,“你指甲旁边也有伤口,得包紧点。”
德拉科记得自己当时哼了一声:“你知道我是谁吗?”
菲丽丝抬起头,琥珀色的眼睛在温室斑驳的光影下显得格外明亮:“不知道啊,怎么了?”
他本想讽刺她,可她的眼神太过坦然,让他莫名噎住了。
“好了。”菲丽丝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在,她松开手,帕子在他掌心系了个小小的结,“下次别掐自己了,手会疼的。”
德拉科低头看着那块绣着金花的帕子,喉咙感到发紧。
他应该讽刺她多管闲事,或者干脆把帕子扔在地上——这才是马尔福该做的,可他的手指却无意识地摩挲着布料边缘,像在确认某种不该存在的温度。
“你为什么……”他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为什么要管这个?”
菲丽丝歪了歪头,阳光透过车窗洒在她的睫毛上,映出细碎的金影。
“因为受伤了就该包扎啊。”她回答得理所当然,仿佛这是世界上最简单的事情。
德拉科盯着她,胸口那股难堪的火焰不知何时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陌生的情绪。
他还想说点什么,可列车突然鸣笛,霍格沃茨的尖塔已经出现在远方。
她转身离去时,德拉科发现自己的指尖正无意识地摩挲着绷带边缘,那上面残留的温度让他想起七岁那天的阳光——明亮到几乎能让人暂时忘记纯血统的训诫,忘记父亲期待的目光,忘记所有他“应该”成为的样子。
“菲丽丝。”他对着空荡荡的走廊轻声念出这个名字,像测试一个陌生的咒语。
远处传来克拉布和高尔寻找他的呼喊,但此刻,德拉科·马尔福只想多保留一会儿这种奇怪的、温暖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