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宝贝,慢慢呼吸。”无数个深夜里,莎拉数着史蒂夫肋骨的起伏,看着他苍白的嘴唇因缺氧泛起青紫。
他的胸腔发出尖锐的哨音,像只被踩住尾巴的雏鸟,十岁那场猩红热后,医生私下告诉她:“这孩子的免疫系统像张破渔网,什么都兜不住。”
学校走廊更是成了他的噩梦。
史蒂夫会慢慢蹲下去捡,蓝眼睛里烧着冰冷的火——这反而让霸凌变本加厉。
直到某个雨天,巴基提着汤米的衣领把他狠狠的按在墙上:“再碰他一次,我就把你塞进下水道。”雨水顺着巴基的下巴滴在对方惨白的脸上。
巴基就是布鲁克林街头最明亮的少年。
巴基像是上帝特意打造的完美标本——比同龄人高出半个头,肩膀宽得能把史蒂夫整个挡住。
他的肌肉线条在阳光下泛着光泽,每一寸都充满了蓬勃的生命力,当他在操场上奔跑时,衬衫会被汗水浸透,贴在那具充满力量感的身体上,惹得女生们红着脸窃窃私语。
但是社区里的混混们见了他都得绕道走,毕竟,不够强的话,怎么镇得住那些对他妹妹有非分之想的混账东西?
“他们俩怎么会是朋友?”小泰莎咬着柠檬糖,含糊不清地问正在织毛衣的母亲。
巴恩斯太太的毛衣针停顿了一下,嘴角泛起温柔的弧度:“就像面包和果酱,亲爱的,看起来不像是一类,但配在一起刚刚好。”
小泰莎皱着小鼻子,不太明白这个比喻,直到那个下雨的午后——
那天巴基带着她去史蒂夫家避雨。
她躲在哥哥身后,好奇地打量着开门的金发男孩,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睫毛上挂着细小的水珠,蓝眼睛在昏暗的走廊里亮得出奇。
你好,泰莎。他弯下腰来平视着她,而不是像其他大人那样居高临下地拍拍她的头。
那一刻,小泰莎似乎闻到了新鲜面包和草莓果酱的香气。
他会在泰莎被算术题难哭时,用彩色粉笔在地上画示意图;会在她因为弄脏新裙子而害怕挨骂时,悄悄帮她洗干净晾好;甚至在她被街角那只凶巴巴的流浪猫抓伤后,不是像巴基那样嚷嚷着要教训那只猫,而是耐心地教她怎么用小鱼干取得信任。
“你不生气吗?”泰莎看着手臂上的抓痕,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史蒂夫正在帮她包扎,闻言抬起头,阳光在他的睫毛上跳跃:“为什么要生气?它只是害怕而已。”
但正因为这份温柔,史蒂夫常常成为被欺负的对象。
泰莎的医疗箱里永远备着双氧水和棉签——专门为史蒂夫准备的,她不止一次看见他带着新鲜的伤痕出现:嘴角的淤青,手臂上的擦伤,有时衬衫下摆还会沾着可疑的血迹。
“这次又是谁?”某个周日的下午,泰莎气鼓鼓地拽着史蒂夫坐在门廊上,用力拧开碘酒瓶盖,“汤米·霍兰德?该死的杰瑞·莫里斯?”
史蒂夫倒吸一口冷气,却还是保持着那个温和的笑容:“没事,只是小摩擦。”
“才不是小摩擦!”泰莎的棉签重重按在伤口上,满意地看着他疼得皱眉,“你明明可以告诉巴基!”
“巴基已经帮我足够多了。”
这句话让泰莎更加生气了。
她永远忘不了上周看到的情景:三个高年级学生把史蒂夫堵在巷子里,而她的哥哥正在三个街区外的棒球场上大出风头。
要不是她恰巧路过,尖叫着说要去找巴基,那些人还不知道会把史蒂夫打成什么样。
直到某个黄昏,泰莎偶然听见了巷子里的对话——
“你明明可以躲开的!”巴基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我教过你怎么出拳!”
“然后呢?”史蒂夫平静得可怕,“让他们去找更弱的人发泄?比如史密斯家那个戴眼镜的小子?或者市场后面那个跛脚的报童?”
巴基沉默了很长时间,暮色中,泰莎看见她高大的哥哥慢慢蹲下来,把脸埋进手掌里。
“该死的,史蒂夫”他的声音闷闷的,“你总是这样。”
那一刻,泰莎忽然明白了,史蒂夫不是不会打架——他只是选择用自己的身体筑成一道墙。
但她全部婉拒了,选择留在这家有着褪色红砖墙的老医院。
“为什么?”新来的实习护士好奇地问,“以你的能力…”
泰莎正在整理药柜,闻言笑了笑,窗外,几个孩子正在街角追逐打闹,其中一个瘦小的金发男孩摔倒了,正被同伴扶起来。
“有些人值得你守护一辈子。”她轻声说,把最后一瓶双氧水放进柜子,“就像面包和果酱。”
实习护士困惑地眨着眼,但泰莎没有解释。
窗外飘来一阵新鲜面包的香气。
泰莎望向街角烘焙房,恍惚看见三个孩子挤在屋檐下分食着甜甜圈——高大的黑发男孩大笑着,金发少年小心护着中间小女孩被烫红的手指。
“这里就是最好的地方。”她轻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