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廖大队长,玉生他……他伤还没好利索,经不起折腾。你们要问话,就在这里问,行不行?我保证他配合!等伤好了,该去哪去哪,?”
廖文波看着眼前这位曾经在东洪叱咤风云、如今却明显苍老颓唐的政协主席,又看了看病床上脸色惨白的胡玉生,眉头微皱。他此行任务明确,就是抓人。但胡延坤的身份和胡玉生确实未愈的伤情,让他不得不考虑影响。
“胡主席,”廖文波语气放缓了些,但态度依旧坚决,“我们是依法执行公务。胡玉生涉嫌的是重罪,必须立即采取强制措施。考虑到他的身体状况,我们可以暂时不在看守所进行讯问,但必须依法羁押。在病房讯问……不符合规定。”
“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嘛,有我做保,你们怕什么!”胡延坤的声音带着一丝的恳说道:“他腿上的枪伤是你们公安局打的!现在伤还没好,你们就要把他往看守所那阴冷潮湿的地方送?万一伤口感染恶化,出了人命,谁负责?!廖文波,你也是有父母的人!将心比心啊!”他浑浊的眼睛里,此刻充满了一个父亲绝望的哀求。
廖文波沉默了。他看了一眼胡玉生绑着纱布的腿,又看了看胡延坤那张写满痛苦和坚持的脸。僵持了几秒钟,他咬了咬牙,做出了一个折中的决定:“好!胡主席,您都做了指示,也考虑到胡玉生的伤情,我们可以暂时在病房对他进行初步讯问。但是,”他语气陡然转厉,目光射向胡玉生,“胡玉生!你必须无条件配合!如实回答所有问题!同时,为了确保安全,防止发生意外,必须采取必要的约束措施!不然,我们要承担责任,胡主席啊,您也别叫我们为难。”
说完,廖文波对身后一名干警使了个眼色。那名干警会意,上前一步,掏出一副锃亮的手铐,“咔嚓”一声,将胡玉生的左手腕牢牢铐在了病床坚固的铁架上!
冰冷的金属触感让胡玉生浑身一颤,他惊恐地看着手腕上的“银镯子”,又抬头看向父亲,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巨大的屈辱感和对未知命运的恐惧瞬间将他淹没。
胡延坤看着儿子被铐住的手,身体猛地一晃,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他死死咬着牙,腮帮子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着,浑浊的老眼里瞬间热泪盈眶。他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地转过身,步履蹒跚地走出了病房。
走廊里空无一人,冰冷的空气刺激着肺叶。胡延坤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颤抖着手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支,却怎么也点不着火。打火机的火苗在寒风中摇曳,映着他那张瞬间苍老了十岁的脸。终于,烟点着了。他狠狠吸了一口,辛辣的烟雾呛得他剧烈咳嗽起来,咳得弯下了腰,眼泪鼻涕都流了出来。
那不是被烟呛的眼泪。
是心痛!是绝望!是眼睁睁看着自己唯一的儿子坠入深渊却无能为力的巨大悲怮!他恨儿子的不争气,恨他胆大包天,恨他把自己、把整个胡家拖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可当看到儿子被铐在病床上,那惊恐无助的眼神,那手腕上冰冷的金属光泽,作为一个父亲,他的心像被钝刀子反复切割,痛得无法呼吸。抽着烟,又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了速效救心丸,心里劝着自己,吃吧吃吧,不吃死了也是无济于事。
病房里,廖文波的讯问开始了。问题直指核心:秘密油库的位置、石油盗窃的具体操作、赃款的去向、与吕振山、薛红的分工……胡玉生早已被吓破了胆,面对廖文波锐利的目光和一连串无法回避的问题,他脸色惨白,嘴唇哆嗦,除了反复念叨“我不知道”、“吕振山诬陷我”、“钱都是薛红管的”,再也说不出任何有价值的东西。他眼神闪烁,充满了恐惧和抗拒,显然打定了主意顽抗到底,当然更是对自己正县级的父亲还抱着一丝的奢望。正县级干部,在县城里,哪里还有办不到的事情。
廖文波看着胡玉生这副模样,心中冷笑。他知道在胡延坤的眼皮底下,在病房这种环境里,不可能问出什么。这次讯问,更多是走个过场,完成程序,同时施加心理压力。他耐着性子又问了几句,得到的依旧是语无伦次的否认和推诿。
“行了,胡玉生,机会给你了,你自己不珍惜。”廖文波收起笔录本,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好好想想吧。等伤好了,换个地方,咱们有的是时间慢慢聊。”说完,他不再理会胡玉生,带着两名干警转身离开了病房。
病房里只剩下胡玉生一个人。他呆呆地看着手腕上冰冷的手铐,又看看空荡荡的门口,他猛地挣扎起来,铁架床被他扯得“哐当”作响,手腕被金属边缘磨得生疼,却无法挣脱分毫。
“爸!爸!救我啊爸!”绝望的哭喊声在病房里凄厉地回荡。
门外,胡延坤背靠着墙壁,听着儿子撕心裂肺的哭喊,夹着烟的手指剧烈地颤抖着,烟灰簌簌落下。他闭上眼,两行浑浊的老泪终于不受控制地滚落下来,砸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这一刻,什么政协主席的体面,什么东洪八贤的尊严,全都化为了乌有。他只是一个看着儿子走向绝境却无能为力的、绝望的父亲。
不知过了多久,病房里的哭喊声渐渐变成了压抑的呜咽。胡延坤抹了一把脸,将烟头狠狠摁灭在墙上。他脸上的悲伤和脆弱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疯狂的狠厉和决绝。
他掏出那个笨重的大哥大,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拨通了吕连群的号码。
“连群!”胡延坤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寒意,“是我!你马上给我问清楚!吕振山到底怎么回事?!他妈的骨头不是挺硬的吗?怎么就把玉生给卖了?!公安局到底对他做了什么?!我要知道细节!所有细节!”
电话那头的吕连群显然也被胡延坤语气中的疯狂吓了一跳,也在怀疑,田嘉明这个莽夫是不是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