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东洪这摊子事,尤其是胡玉生躲进军区大院这事,让市委非常被动!你们俩,要主动靠上去,做好对何书记的解释工作!特别是朝阳,你是当事人,要抓住机会,把情况说清楚!”他顿了顿,眼神变得异常坚决,“至于李显平,昨天尚武给我汇报之后,我已经在电话里非常严肃地批评了他!简直是昏了头!在铁的事实面前,还敢袒护包庇他那混账外甥?!再敢乱来,组织上这次,绝对要连他一起严肃处理!绝不姑息!”
他的目光转向李尚武,带着命令的口吻说道:“尚武啊!你听着,回去之后,立刻对沈鹏实施刑事拘留!以涉嫌故意杀人罪立案,展开全面、深入的调查!证据要扎实,程序要合法,办成铁案!”
李尚武站得笔直,神情肃穆,声音低沉有力:“是,钟书记!我明白!回去就部署落实,保证完成任务!”
钟毅书记最后将目光落在我身上,又看了看晓阳,语气缓和了些,带着一些许的紧迫感说道:“朝阳,你刚才在车上的解释很及时,挽回了一些局面。现在雪这么大,情况特殊,晚上要千方百计争取把思成书记留下来!无论是在东原市里,还是就在东洪县招待所,总之要给市委争取到汇报的时间!”接着钟书记看向晓阳,语气带着托付:“晓阳啊,东洪明天开两会,不确定因素又增加了一些,朝阳要保全两会这边,晓阳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务必想办法让你大舅留下!”
晓阳看着钟毅书记的目光,没有丝毫犹豫,重重点头:“钟书记放心,我一定尽力!”
钟毅书记交代完毕,立刻加快脚步,重新融入了前方何书记的队伍。
由于此行是临时增加,没有计划视察平水河大桥,现场显得有些措手不及。好在张叔对整个工程情况都是烂熟于心,汇报得条理清晰,数据详实。
何书记眉头紧锁,听得极为认真,当听到李泰峰在任时,竟然试图用水泥墩子强行封堵危桥、阻断交通时,他眉宇间的凝重几乎化为实质。
“钟毅同志啊,”何书记的声音在风雪中显得格外低沉,带着痛心疾首的意味,“这个李泰峰,是个不折不扣的真糊涂官!把党的民心工程修成了豆腐渣,已经是天大的罪过!出了问题不想着彻底解决,反而试图搞些水泥墩子在路上拦住车,把桥一封了之,还不让群众上路?简直是愚蠢到家!花了国家那么多钱,搞出这几座危桥,还不如不修!这严重败坏了党和政府在人民群众心中的形象!其行可鄙,其心可诛啊!”
钟毅书记连忙接话,声音带着沉重和检讨:“何书记批评得对!教训极其深刻!现在市里面已经组成了由公安局牵头,纪委、检察院协同配合的综合调查组,入驻东洪有几天了,就是对东洪的问题,特别是平水河系列问题,进行彻底清查!”
何书记背着手,目光投向风雪中蜿蜒如银色丝带的平水河,河面冰封,一片死寂,在漫天大雪下更显凄凉悲哀。他缓缓道:“从建成通车,发现问题,到彻底封闭,再到试图简单封堵,前后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这么长的时间跨度,暴露的问题如此严重,影响如此恶劣,你们市委市政府今年才开始下决心深入调查?到现在都还没有完全搞清楚背后的黑手和保护伞?钟毅,庆合,你们两个,我看啊,要么是真糊涂,要么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此话一出,饶是我见惯了风浪,也感到这话是比这大雪天还让人觉得冷。一个地级市的市委书记,一个地级市的市长,被省委副书记在公开场合,尽管是领导小范围直接点名为“糊涂”,这已不能用严厉批评来形容,几乎是政治上的重大质疑!现场气氛瞬间变得尴尬。
何书记继续道:“为什么道方书记很生气?这也是重要原因!平日里,你们市委市政府的领导,就没到东洪来实地看看?没听听群众的呼声?没发现这些问题?我警告你们班子啊,当领导,就是要明辨是非,思路清晰!不是坐在办公室里听汇报、看材料就能了解实情的!”
不知是天冷风大,还是心跳加速,一向沉稳如山、喜怒不形于色的钟毅书记,此刻脸上也泛起了难以抑制的潮红。张庆合市长也是面色凝重,嘴唇紧抿。
这时,王瑞风常务副市长上前一步,声音沉稳地试图缓和:“何书记,您息怒。市委市政府在这个事情上,态度向来是严肃认真的,始终坚持依法依规处理……”
何书记目光如电,扫向王瑞凤,直接打断了她的话,语气带着一丝失望和严厉:“瑞风同志!组织上派你到东原来,不是让你来当和事佬、打圆场的!我记得你以前在省厅工作时,作风泼辣,敢抓敢管,是个有魄力的干部!怎么到了地方上,时间不长,也学会搞‘圆滑有度’这一套了?忘了党员领导干部要坚持的原则?忘记了实事求是、敢于碰硬的根本要求了?”
一阵更为猛烈的寒风裹着鹅毛大雪,打在脸上生疼。我和大舅接触虽然不多,但每年总有两三次见面,从未见过他在下级干部面前如此严厉。他说话声音虽不算高,但那股威严和失望之情,已让在场的每一位市领导感到巨大的压力。
晓阳站在我不远处,看着这极度紧张的氛围,脸上也写满了担忧。我慢慢挪到她身边,趁着风声呼啸,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低语:“晓阳,情况有点失控,要不…你也上去劝劝?”
晓阳立刻瞪了我一眼,飞快地低声斥道:“别犯傻!现在上去?还不够格!现在挨骂的份儿还没轮到咱俩呢!这是省委副书记,代表的是省委了。”晓阳的声音虽低,却异常坚决。
何书记又严厉批评了几句之后,似乎觉得话已点透,便不再多言,目光扫过风雪中的工地,语气不容置疑地说道:“这条桥啊,好修,花钱就是了!但是你们想过没有,拿什么去修通道群众心里的连心桥啊?那座桥断了,是修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