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睡了才上的门,既然来了,就痛痛快快把钱交出来。到时候我们会如实反映,是你们主动退赃的,这样对你们基本没什么影响。”
黄桂的父亲态度却异常坚决,梗着脖子说道:“这笔钱我们不退!你们干脆把黄桂枪毙了吧!他活着也是丢人现眼,我们老黄家的脸都被他丢尽了!”孙茂安万万没想到,原以为只是媳妇知情,现在看来,黄桂的父亲也参与其中,事情变得愈发复杂棘手了。
孙茂安耐着性子劝道:“你们怎么能连自己的儿子都不管了呢?虎毒还不食子,他再怎么不对,也是你们的亲骨肉啊。”
黄桂老爷子咬牙切齿地说道:“我们就当没生过这个儿子!他做的那些事,猪狗不如,我没他这样的儿子!”
黄桂的母亲早已泪流满面,泣不成声地说:“公安同志,不瞒你们说,这笔钱我们一家三口都知道。不是我们贪财啊,实在是黄桂那孩子,自从沾染上赌博,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不仅败光了家里的钱,还干了很多伤天害理的事,我们都没脸说出口啊!我们寻思,黄桂就算出来,也是社会的祸害,不如让他抵命,还能拿这50万把孙子养大,我们老两口后半辈子也有个盼头。”
孙茂安心里清楚,黄桂开车撞人,这种行为确实罪大恶极,法律绝不会轻饶。他说道:“黄桂开车撞人,触犯了法律,自然会受到应有的惩罚。但这50万赃款,必须要交出来。罗腾龙偷了钱给你们,这钱不是罗腾龙的。”
黄桂的父亲情绪愈发激动,但还是压住了脾气,无奈的道:“孙公安,一看你就是好人,有些事啊,你不知道,我们的孩子,我们清楚啊,撞人只是他干的之一,他干的那些事,简直丧心病狂!我这老头子都没脸说啊!”
黄桂媳妇也梨花带雨的说道:“爸,别说了,这钱咱退吧!我就说这钱不能要,拿了心里不安生啊!”
黄桂父亲却固执地一挥手,喊道:“钱不能退!就说钱是我拿的,钱也已经烧了,姓罗的不是说公安局的副局长是他大哥嘛,大不了把我也抓走枪毙!”
孙茂安着急地说道:“老爷子,你这是固执个啥啊,这钱根本不属于你们,你们这样做是违法的!要是拒不配合,后果会很严重的!这孩子,可是没人管啊。”
黄桂老爷子倔强地昂着头,说道:“我开大车这么多年,全国各地都跑遍了,啥事没见过,我们知道给钱的,你说的这个姓罗的,他是领导家的儿子,是个大老板。他这人真不错啊,他能拿出50万,他开的那辆日本进口皇冠车,都不止这个价。在东原市,这样的车总共不到十台吧。!”
孙茂安严肃地说:“如果你们不交出钱,我们只能带人走了。这是法律程序,我们也不想走到这一步。”
黄桂老爷子梗着脖子,毫不退缩地说:“要带就带我走,和我儿媳妇没关系!钱一拿到我就烧了!”
孙茂安看着这悲惨的一家三口,心里知道这不是犯罪分子,不忍心采取强硬措施,刚又想着劝一劝。黄老爷子又道:“公安同志,我知道你们也是给公家办事,这钱你们拿回去也是交差,但这钱是我儿子用命换的,人财两空,我儿媳妇带着孙子可怎么活?再说了,黄桂干的那些事,枪毙他都便宜他了!”
黄桂母亲在一旁默默流泪,用粗糙的手不停地擦拭着脸上的泪水,媳妇也捂着嘴低声抽泣,时不时地朝着里屋的方向望去,生怕吵醒正在熟睡的孩子。
孙茂安只觉得眼前的一切荒谬至极,从业多年,他见过不少家庭因为各种原因支离破碎,但像这样,父亲为了钱,宁愿看着儿子被枪毙,自己宁愿坐牢也不愿退钱的情况,实在是太少见了,这一家人,着实有些可恨了。
黄桂老爷子叹了口气,脸上满是疲惫和绝望,说道:“孙公安,有些事就跟你说了吧,憋在心里,我们老两口也难受。黄桂那小子不是东西!他染上赌博后,就像着了魔一样,输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还在外面借了一屁股债,各个亲戚都不来往,他姐和他姐夫,差点离婚。后来,他骗他媳妇说想生二胎,他媳妇也是实心眼,想着家里添个孩子也热闹,但是她是化肥厂的正式工,为了生孩子,冒着被开除的风险,我舍着老脸找了厂里领导,让儿媳妇偷偷躲起来把孩子生下来。可孩子没满月,儿媳妇就上班,孩子刚满月,黄桂就背着我们,把孩子给卖了!那可是个男孩啊,是我们老黄家的血脉,你说说他怎么能这么狠心啊!”
说到这儿,黄桂的母亲和媳妇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压抑着哭起来,那哭声撕心裂肺,充满了绝望和痛苦,在寂静的夜里回荡,让人听了心碎。
孙茂安顿时觉得三观炸裂,不敢相信,他心里清楚,受传统观念影响,不少人有着浓厚的“多子多福”思想,一些干部、工人为了生二胎,想尽各种办法躲避计划生育检查。有的花钱打通关系,有的东躲西藏,等孩子生下来就送到亲戚家寄养,等孩子到了上学年龄再接回来。但像黄桂这样,让媳妇冒险生孩子,又把孩子卖掉的,实在是闻所未闻,丧尽天良。
黄桂老爷子将烟头狠狠碾在地上,火星迸溅间,扬起一阵带着焦糊味的尘灰。他布满皱纹的手微微颤抖,声音里混着压抑的悲愤:“孩子生下来后卖了之后不说,他为了区区5000块钱的超生奖励,竟能昧着良心把媳妇举报到厂里!大过年的,别人家都在热热闹闹团圆,他媳妇却捧着一纸下岗通知书回家,连口热乎饭都吃不上!你说说,这还是人干的事吗?他该不该枪毙?”
孙茂安再一次被震惊得瞪大了眼睛,眉毛几乎拧成了结:“他真的举报了自己媳妇?”
话音未落,一旁黄桂母亲突然爆发出一阵低鸣,干枯的手指死死揪着褪色的衣角。老爷子眼圈藏着泪着摇头,喉结上下滚动了好几次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