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宿舍,宿舍里正热闹着,穆庆民聚了几个老乡在他铺位旁边打牌,杨凤兰和李招娣就在旁边看牌,偶尔砸鸟。
穆庆良没有在那边,他跟馀向东坐在一块听收音机里的故事。
这会已经十点多钟了,穆庆良身上还是上工穿的衣服,应该是刚下夜班,还没排上浴室。
穆庆德脸上本来一点笑影子都没有,这会看到穆庆良,搓了一把脸坐过去,“怎么不跟他们一起玩几把?”
穆庆良听故事听得正入神呢,琢磨着等发了工资,给姚秀英和双喜也买一台,也免得她们无聊。
他这边已经知道姚秀英和双喜在摆小摊了,心里担心也没办法,工头不放人,他已经干了这么些天了,也不敢请假,怕扣工钱。
摆小摊不稳当,他这里的活不能出岔子。
“不爱玩,也没钱。”穆庆良憨笑两声。
工钱得等活干完才发,好在工地管吃管住,他没有花钱的地方,不然手里那点钱估计撑不了几天。
以前在家的时候,穆庆良还会买包最便宜的烟揣着,现在都戒了。
“干了一天活那么累,打几把放松一下,没钱的话我拿给你。”穆庆德伸手就去掏裤兜。
穆庆良赶紧压住他的手,“大哥,我真不打,我打不明白。”
年轻那会,也有人拉着穆庆良打牌,但穆老头怕眈误地里的事,每次都拎着棍子撵上牌桌。
闹了个几回,就没有再叫穆庆良了。
穆庆良自己也不爱打牌,打牌总有输赢,他也不敢输一分钱。
“这有什么打不明白的,容易得很,麻将不打,我教你打扑克怎么样?不打钱,就放松一下,向东也来。”穆庆德并不放弃。
他知道,重复的体力劳动下,人不能一直重复机械劳动,不是赌就是嫖,特别容易陷进去。
馀向东都有些意动了,他们几个关系好的工友,偶尔也会来几把小的。
穆庆良却摇头,正好有工友洗完回来,他赶紧抓起衣服毛巾,“我冲澡去了,大哥你自己玩,我不扫你们的兴。”
馀向东还觉得可惜,结果一扭头,就看到穆庆德目光沉沉地盯着穆庆良离开的背影。
赶在被穆庆德发现之前,馀向东忍住扑通的心跳,低头找起了指甲剪,“在哪呢,我记得就放这里的,穆庆良那小子不会拿了没给我丢回来吧,在哪呢?”
穆庆德扫他一眼,沉着脸起身回的床位那边。
等他走了,馀向东才松了口气。
等穆庆良回来,他赶紧把那眼神形容给穆庆良。
穆庆良摇了摇头,没当回事,“他就是这样,不高兴就爱这样看人,跟我娘一样。”
他做得稍不如爹娘的意,穆奶奶就会拉下眼睛,用那些用种阴毒不满的目光看着他。
小时候他特别怕,但被这样盯了快四十年,早都习惯了。
馀向东听完摇了摇头,“我看你大哥是记恨上你了,但也不至于啊,就因为你没听他的?”
“一阵一阵的吧,说不定明天就好了。”
……
双喜取回来车子,姚秀英跟着一块去的,付钱的时候,肉痛得不行。
车子才多少钱,焊个不锈钢架子多少钱,能买三辆车了!
这些天赚的钱都搭了进去!
“焊电焊这么赚钱啊,也不知道这里招不招学徒,你说把你表哥介绍过来学怎么样?”姚秀英一步三回头。
钱花都花了,她也干不出来退货退钱的事,只能憋心里。
双喜被她带着,也回头看一眼,问,“是二姨家的表哥,还是四姨家的表哥?”
二姨其实是二婚,前头那段婚姻生了个儿子,离婚的时候儿子带不走,留在了前夫家里,再嫁才生的小表妹。
算算年龄,这个没见过的表哥估计都有十七岁了。
四姨家也有个表哥,好象才十四岁,但早就辍学在县里打零工了。
“当然是你四姨,你二姨家那个,我们都没见过,提了也只是让你二姨伤心。”姚秀英叹气。
她们那时候,家里穷,底下妹妹结婚结得都特别早,生孩子也早。
姚秀英是说过亲,但被家里搅和没说成。
后面家里又说想招个能干活的,结果人家看她们家有儿子也不愿意来了。
后面拖到二十好几才跟穆庆良相上。
刚结婚那会姚秀英还着急呢,觉得自己结婚太晚,生孩子太晚,赶不上几个妹妹。
结果结完婚还一直怀不上,她都以为是自己上年纪生不了,一直后悔自己不应该太听家里的话。
不过等双喜出生,姚秀英就不后悔了。
晚点生孩子有晚点的好,至少她能把孩子照顾好,不象底下几个英,自己都是孩子呢,就生了孩子。
“四姨能舍得?到时候她和四姨夫要跟过来,他们怎么生存?我四姨夫可是个懒人,到时候你养他们?还是让我四姨打几份工养他?”双喜问。
姚秀英沉默下来,想想也觉得麻烦,“那算了吧。”
想起四妹夫那个人,姚秀英也不想沾这个麻烦了,飞快地打消了念头,“咱这车看上去挺洋气的,不对……这招牌上怎么写的我的名字?”
姚秀英这才注意到车上的招牌。
她认识的不多的几个字里,就有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