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喜放学回来就听他们说村里的事,她听了一会,慢慢跟上辈子的一些事对上了。
升上初中后,多少会听说学校以前发生的一些大事。
听说早她们几届有个女孩子,学习很好,考上了县里最好的高中,为了交学费,父女俩一起去砖窑打工。
眼看着干了一个暑假,学费攒得差不多了,砖窑塌了,父亲被砸了个半死。
事故死了两三个人,老板担不起责跑了,赚的钱交医药费都不够,女孩没办法辍学了。
后来跟着村里人一起南下打工,干不到一年人就失踪没消息了,但每年她父母还是能收到她寄回来的钱。
关于她的流言很多,有说她被有钱人包养才没消息的,也有说她在夜总会坐台没脸回老家的。
说她狠心,断了腿的父亲南下找了她几趟,她都避而不见,嫌父亲丢人之类的。
那时候对于女性的揣测大多都是不好,双喜听过就忘。
直到初中要毕业的时候才知道,女孩子早就死了,每年寄回来的钱,是她的工友凑钱寄的。
为了多赚钱,她进了污染严重的鞋厂,可能是从小营养不良,身体底子不好,也可能身体早有病因。
进去不久后,她就得了白血病。
她没跟任何人说自己得了病,也没去医院治,查出来后,她就拼命加班,没日没夜地加班,每顿只吃半个馒头就咸菜。
就是为了多赚些钱寄给父母,给父母一点保障。
拼命工作之馀,唯一的慰借就是吃饭的时候,捧着她借来的高中课本,如痴如醉地看。
她死的时候,手里拿着半个馒头,另一只手拿的是书本。
书本里夹着的是她的遗书,她祈求工友们不要把她的死讯告诉她的父母。
她是家里唯一的女儿,是父母唯一的希望,如果父母得知她的死讯,他们也会活不下去。
反倒是无端失踪,父母心里会一直有希望,哪怕是为了找她,也会熬着活下去。
最后没瞒住,是因为女孩子父母请了电视台帮忙寻人……
这事是双喜她们班主任说的,班主任刚毕业带的第一个班,就是女孩当班长的那个班。
班主任组织他们捐款,给送过去才知道,两口子客客气气送走电视台的工作人员后,一起喝药走了。
那些年女孩子寄回来的钱,还有工友寄的钱,找人后剩馀的那些,两口子理得整整齐齐摆在女孩的遗象前,说要捐给学校,给那些考上高中没钱读的孩子。
光是回想,双喜眼睛都红了。
“爸,这家人是不是姓陈?陈学文?”双喜问。
穆庆良一脸惊讶,“你怎么知道?”
他们村是很大,分了好几个组,不可能家家都互相认识,他们当大人的都不熟,双喜更不可能知道了。
尤其双喜还跟人家姑娘差了岁数,不可能有交集。
双喜沉默了,上辈子她们一家没有来羊城,很多事的走向截然不同。
穆庆德和梁新平彻底散伙前,也闹过几回矛盾,象是趁着农忙把工人带回老家不去复工之类的。
陈学文可能就是他们某次闹矛盾受波及,打不了多久的工又回了老家。
没工可做,又要筹学费,父女俩才去砖窑打工。
“爸妈,我听老师说过这个姐姐,读书可厉害了,我们给她资助上高中的学费吧。”双喜说得非常认真。
一个村的嘛,她们上的肯定是同一个小学,以后也会是同一个初中。
穆庆良和姚秀英一点意见都没有。
就是没出来打工的时候,他们要有能力,也愿意帮帮这个孩子。
不光要资助,双喜还一封举报信举报了那个破砖窑。
这个破砖窑出事故,破碎的可不止是陈学文一家。
……
“陈苇君!来我办公室一趟,有好事。”早自习刚打铃,吕老师伸手敲了敲陈苇君的桌面。
年轻的吕老师刚毕业,还藏不住事,这会眼角眉梢都是喜意。
陈苇君是个长相清秀的女孩子,脸庞白净,眉眼坚毅。
因为从小到大学习好,深受老师喜爱,接受的多是正面认可,她穿着虽然破旧,但脸上并没有什么怯弱自卑的神色,更多的反而是自信。
她没急着去办公室,先把数学作业收了上来,她除了是班长,还是数学课代表。
把作业收齐了,她才去办公室。
吕老师已经等了她一会了,看到她抱着作业来的,莫名有些无奈,“这孩子,怎么不急不躁的。”
旁边准备去食堂吃早饭的老师笑起来,“不急不躁还不好啊,我们班上那些鬼,个个都毛毛躁躁,你要不喜欢,把苇君调我们班上去。”
吕老师横了对方一眼,又想撬她的第一名。
虽然心急,吕老师还是等办公室的老师走得差不多了,才跟陈苇君说资助的事儿。
“羊城来的信,可羊城的好心人怎么会知道我?”陈苇君想不明白。
她爸今年去羊城打工了,但她爸的性格她知道,话少不会交际,脾气也犟,不会跟人诉苦的。
陈苇君有些担心,“吕老师,你别被骗了。”
说起来吕老师刚毕业,看着跟她们姐姐差不多,一看就是很好骗的样子。
事实上,她确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