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心情复杂的穆建刚,所有人都同情地看着穆胜男,有个大娘来医院买降压药,看了实在于心不忍,给穆胜男塞了五块钱。
有大娘踏出第一步,后面又有几个人给塞了钱,一块两块的有,也有给十块二十块的。
没办法,看着太可怜了,就当日行一善了。
“你是孩子的叔,还是给自己积点德,先送孩子去医院吧。”人群里一个老头开了口。
穆建刚,“?”
他是叔,但他只是堂叔啊,堂叔!
人家爹妈没死,怎么就逼他来了?他都把人送到县医院了,还不积德?
退一万步讲,穆胜男还有亲大伯亲叔呢,轮得到他来出头?
最后穆建刚还是心软了,又骑着摩托带穆胜男她们去市里,医生已经给穆英男身上过了纱布,比来的时候好了点,至少纱布能阻挡部分尘土小石子。
送到市里,刚送进去,医生就说要做清创手术,让家属赶紧去缴费。
穆建刚拿着那一百来块钱,又攥着口袋里去贩鱼的五百块钱货款,去了大厅缴费,缴费的时候他人都是麻的,都不敢去想要怎么跟媳妇交代。
缴完费还不能走,穆建刚心情复杂地去手术室外等着。
一路奔波到现在,天都黑了,这时候应该去买饭了,但穆建刚一分钱都舍不得出了,饿着吧,都饿着吧。
“建刚叔,我开学就不读书了,我肯定会把钱还上的。”坐下一会,旁边低着头的穆胜男突然开口。
穆建刚张了张嘴,心里天人交战了一会,叹了口气,“书还是要读的,钱的事以后再说吧。”
要怪就怪他一时心软,主动把人往镇上送,要是不送,也就没后面的事了。
可就算重新回到那一刻,他大概还是会选择把人送到医院来。
唉!
穆胜男没有接话,只是盯着医院的地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消息传到羊城的时候,穆英男还在医院住着,说是每天都得挂消炎针,听到这个消息,姚秀英担心得饭都吃不下。
双喜叹了口气,她很想说,穆建刚已经借钱交了住院费,人医院看她们可怜,也号召了捐款,还减免了一部分费用,你又不是医生,在这里急也没有用。
但这些话说出来,会显得她十分冷血。
正常的父母都不会希望自己的孩子是一个冷血的,没有同情心的人。
而对姚秀英和穆庆良来说,穆庆民他们可恶,但穆胜男她们是无辜的,他们没有经历过上辈子的背叛。
穆庆德他们想逼他们养孩子,也只是大人的想法,跟孩子无关。
双喜也想过把上辈子的事讲给父母听,她也确实尝试过讲了一点,但不是亲身经历,他们根本体会不了那种心酸和绝望。
而且重生这种事太过玄学,他们很难相信。
最后两口子都觉得双喜是做噩梦,哄了双喜半天,姚秀英还花重金去请了个平安符回来,说是给双喜压惊。
双喜,“……”
这要是正儿八经上寺庙里请了还好,姚秀英病急乱投医,被路上卖手串、卖平安符的假和尚骗了买的。
意识到被骗后,姚秀英拿着符去庙里找师傅,师傅说不用重新请,给开了光,这才敢拿给双喜。
经过这次被骗的小事,姚秀英自己都不敢在自己身上放钱了,和穆庆良一样,就揣一二十块钱的零钱在身上。
“建刚叔要借多少钱?”双喜问。
穆建刚打电话过来不是通知这件事,而是来借钱的。
没办法,治烫伤太费钱了,哪怕用的是最便宜的治疔方案,只保命不保美观,前面的钱很快用完,后面穆建刚又找人借了八百填了进去。
一千多块钱,对那些已经发家的人来说不算什么,但对普通的农村家庭,就是一笔巨款。
更别说穆建刚是借钱缴的费。
贩鱼的钱还没着落呢,都没处借了,没办法,只能打电话来麻烦姚秀英。
“说是要借一千,说是正好有人淘汰了套设备,他们也要拿下。”姚秀英道。
双喜直接点头,“今天来不及了,我明天给建建刚叔汇过去,汇两千,多的一千让建刚叔去交住院费,但我会让建建刚叔算在他的欠款里,让穆胜男打欠条,以后让穆胜男还这钱。”
穆英男受伤这事,既在双喜的意料之中,又有些意料之外。
穆家两个老的养孩子从来都是能活活,活不起就死,穆庆良不就被他们遗弃过,其他人脸上身上也都有照料不当留下的各种疤痕。
亲生的儿女都这样,指望他们精养孙子孙女?
明显不可能。
但双喜也没想到穆英男会受这么严重的伤,受这么大的罪。
姚秀英看着双喜,又心疼又骄傲,“都听你安排。”
她是知道双喜有多厌恶她大伯和小叔两家的,连带着说起几个堂兄妹都没有好脸色。
再者,救急不救穷,以后穆胜男有条件了能还钱,肯定要让她还。
姚秀英还没圣母到,一千块钱直接就给了。
就算是村里做人情,她当婶娘的,能拿个一百块都是顶天了,普通人情也就十块二十块的样子。
要是搁去年没出来讨生活的时候,可能十块都拿不出,顶多捡点鸡蛋送过去,就算是尽心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