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胜男心里非常难受,她还记得她很小的时候,姚秀英坐月子那会,她经常会跑过去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干些帮着给姚秀英递尿片,帮着把空碗接手上送厨房去的活。
每次帮忙送空碗,姚秀英都会剩一点给她吃,有时候是鸡汤,有时候是红糖鸡蛋,可好吃可香甜了。
李招娣看了有点嫉妒,就笑着跟姚秀英开玩笑,说把她送给他们当女儿,免得她身在曹营心在汉。
那时候穆胜男多期待姚秀英能点头同意啊。
虽然双喜那会还只是襁保中的婴儿,但那时候她就感受到二叔二婶对双喜的用心了。
二婶他们看双喜的眼神,从来没有失望,不象她妈,总是对着她摇头叹气,可惜她为什么不是个儿子。
“姐?”穆来男被打懵了,眼泪在眼框里打转。
穆胜男狠了狠心,“那不是我们妈,她不配当妈,你要是认她,就不要认我。”
虽然李招娣替她们交齐了学费,平时说话什么的对她也有点讨好,但穆胜男从回来起,就再没叫过一声“妈”了。
她不想认她。
说完,穆胜男转身去收拾她的桶。
她想早点还钱给堂叔,那天满玲姨看她的眼神,她一刻都不敢忘,每次午夜梦回,都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还有欠医院的钱,她是一定要还上的。
是医生和护士姐姐救了英男,他们已经帮了她们很多了,要不是实在没办法,她也不会偷偷跑掉。
这辈子,她绝不要成为她爸妈那样的人。
穆来男吸了吸鼻子,她心里肯定是更亲近她姐的,可是那也是她们的妈妈呀?!
妈妈好不容易回来了,妈妈还给她们把学费交上了。
还给她买糖吃了呢!
穆庆良没有喝上穆小萍端的茶,穆老头把他叫进里屋,一顿批斗,骂他,各种理由不同意他迁户口。
甚至还打起了亲情牌,“老二啊,你大哥和小弟不象样,你走了,我和你娘还能指望谁去?爹知道,爹也知道你小时候亏欠了你,但人的手指有长短,以前家里就这条件,没办法,只能委屈你。”
穆老头又扯出穆庆德是长子长孙,穆庆民又是最小的那套说辞。
总之就是要穆庆良接受,不是爹娘不愿意疼他,是他运气不好,没赶上好时候。
穆庆良看到亲爹跟他示弱,心里不是不动容了,也忍不住想起以前一家五口和谐温馨的画面。
但不迁户口肯定是不行的,双喜要上学,他更不可能跟她们娘俩分开。
他这一辈子,什么也没有拥有过,真真切切属于他的,就只有姚秀英和双喜,和他们三个人的家。
去羊城的这一年多,是他四十多年人生中,最幸福平静的时光。
生活有了保障,没有爹娘在中间掺和,他跟姚秀英从来不红脸,做什么都有商有量,双喜更是又能干又依赖着他们。
嗯,挨两顿骂不算红脸。
馀向东说以后他的户口会留在老家,但穆庆良完全没有这个想法,老家没有任何他留恋的人或物。
死了不能埋土里,他也不在意,到时候他也赶个时髦,火化掉。
本来还有点舍不得他和姚秀英一手一脚盖起来的屋,但去年回来看到的画面太伤人心了,没意思。
“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锯嘴葫芦,你倒是说话啊!”穆老头急切地想听穆庆良说句准话。
结果左等右等,穆庆良就是不吭声。
他不说话,成功把穆老头气到了,直接没忍住情绪,指着穆庆良破口大骂,还拎起椅子往他身上砸。
本来穆庆良是习惯性地不躲的,但脑海瞬间闪过双喜怒气冲冲的眼睛,穆庆良下意识跳开了。
不能站着挨打,双喜会难过会生气。
穆庆良直觉自己瞒不住双喜,双喜太能猜了,每次都是百分百猜中。
老旧的椅子本来坐起来就有些咿咿呀呀,这猛地一砸,直接砸地地基处的石头上,直接被砸断了腿。
这要是砸在身上,穆庆良不敢想。
“你还敢躲!”穆老头气得直喘粗气。
穆庆良站在门口,“爹,户口我是一定要迁的,但该尽的孝道我会尽,以后你和娘老了病了,治病住院,我跟大哥和庆民摊。”
这是双喜跟他说的,兄弟姊妹关系好的,可以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他们会互相体谅。
象他们这样关系不好的,均摊是最直接的办法,省得出钱的出力的都讨不了好。
等穆老头他们老了,三个儿子轮流养老,轮到他的时候,在村里请人照顾也行,他自己从羊城回来照顾也行,双喜不管。
但要是穆庆良愚孝不改,不考虑妻女,双喜表示,换个爸她也没意见。
虽然这话说出来后,双喜挨了姚秀英一顿揍,事后还缠着他撒了好久的娇,再三说的是假设,对穆庆良造成的冲击也很大。
双喜对他们很少说这样重的话,基本都是鼓励为主,也听不得他们自己贬低自己。
说实话,刚听到的时候,他真的很伤心,还有点寒心。
但当爸的怎么会真的跟孩子生气,穆庆良很快就劝好自己,反而觉得是自己过往的行为太让双喜失望了。
穆庆良现在也想明白,孝顺老人不是他一个人的事,他凡事向穆庆德和穆庆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