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
人站在营帐里感受到的温度,和在营帐外感受到的温度,几乎没有差别。
而被子……
唐今走回火边,胡女还坐在小板凳上拿着那床冬被慢慢烤。
可那一整床被子都在往上冒着白烟,明显湿得厉害。
而且柴火也不够了……
看来今晚是不能在这个营帐里睡了,那袁主将要是真的想弄她,只怕半夜还会派人过来。
到时候泼水都是小事,要是直接安排人来杀她,或是放火点了她们这帐子……
唐今没有想多久,便决定今晚带着胡女去别处睡。
她去角落里把最为重要的几件东西收拾好带上,便去喊胡女:“我们去别处睡……”
她刚伸手要去碰胡女的肩膀,原本还安静低头烤着被子的胡女便顿时转了一下身,避开了她的手。
唐今皱眉,“你不要闹。”
她这会真的没有心思陪他闹。
说着,唐今又伸手去抓他的胳膊,胡女还想起身躲,但动作没有唐今的快,一起身就被她直接抓住了胳膊,想躲都躲不掉。
但虽然是被她给抓住了,胡女却扭着脑袋拿背对着她,怎么也不肯看她。
唐今意识到不对,抓着他的胳膊要走到他前面去看。
但她一走,胡女也跟着转身,实在躲不过去了,胡女便干脆将那床被子抱起,挡住了他自己的脸。
唐今抿唇,盯着他看了许久,又伸手去掰他抱着被子的手臂。
不过她这次用的力气就没有刚刚那么大了,很轻的,说话的声音也慢吞,“你别挡……”
胡女还是不肯让她看。
但两人僵持了好一会后,唐今还是慢慢掰开他的手,将那床被子从他面前拿开,瞧见了他一直不让她瞧的脸。
半边脸还是好的,瞧不出什么异样来,可是他先前一直躲着不让唐今看的另一边脸……
却高高肿起,蔓延着一片极为难看的紫青。
对上唐今的目光,他眉心拧了一下,又偏头将那半边脸别开了去,不让唐今看。
那双一贯盈满冷傲的凤眸低垂,长睫盖住了光,唐今也不知道他这会在想些什么。
视线停顿许久,唐今问:“你跟他们动手了?”
其实她早该想到的,就胡女的臭脾气,突然看见一群人冲进营帐里来要丢他们的东西,肯定会跟他们起冲突……
那么多人,还带着刀。
胡女的身手就是再好……
胡女冷冷看了她一眼,伸手将那床被子往她怀里一推,也推开她人,就又背过了身去。
他是伤了,但伤他的人绝对比他伤得要重……
他才不要别人看见他这副狼狈的模样。
也更不需要谁来可怜他。
唐今看着他的背影,良久,也走到一旁将那床被子还有准备带走的东西都放下,重新捡起了两把刀。
她走回胡女的身后,将其中一把刀递向他,“我们去杀人。”
胡女的动作蓦然一顿。
好半晌,他转过了那半边脸来看她。
翠色的凤眸里纳着几分幽暗微凉的光,他静静地瞧着唐今,像是在分辨她眼底的情绪。
只是她的那双浅眸还是那样平静,平静得叫他瞧不出任何东西。
唯有在靠着火堆的那一边眼睛里,他才隐隐瞧见一点倒映着的赤橙火光。
胡女慢慢敛下眸子,接过了唐今手里的刀。
……
唐今要杀的,不是来丢她们东西的那些人。
那些人当然她也想杀,只是一来她不清楚那些人都分别住在哪一个营帐里,二来就是杀了他们也没办法彻底解决这件事。
还是直接杀了袁主将比较实在。
夜深,唐今去其他人的营帐里偷了一套士兵布甲出来,给胡女穿。
胡女也难得没有嫌弃什么,拿着就在自己的衣服外头直接套上了。
两人绕开巡逻的士兵,来到了遍布守卫的主营附近。
经过上次的事,袁主将明显多了几分警惕心,在自己住的主营附近增派了不少人手守卫巡逻。
但说句不好听的,就他们营里的这些兵,就算全叫来给袁主将守夜,也没有太多的用。
——这才上半夜呢,主营周围那些守卫就一个个都已经昏昏欲睡,困得睁不开眼了。
唐今跟胡女待在暗处观察了没有一会,就至少找到了十个能避开守卫视线进入那主营中的空子。
这情况看得胡女都忍不住皱眉。
他是知道陈兵近些年来和匈奴是屡战屡败,这段时间在这大营里也见识了不少陈兵的胆小怕事。
但这一营主将的主营附近,守卫居然都敢这般松散怠慢……
看来这陈国,陈兵,确实是无可救药。
砰。
旁边一声齐整的轻轻闷闷的响,胡女扭头,就见唐今刚好放倒两个溜来他们这边躲懒偷闲的守卫。
唐今将那两人蒙住双眼,塞住嘴,绑起来推进无人能注意的角落里,确保他们一时半会醒不了,就是醒了也无法惊动任何人后,便重新回到胡女身侧。
主营里那边还是灯火通明的,隐隐还能听见袁主将在里头跟人饮酒作乐的声音。
这会贸然进去,在袁主将清醒的情况下,很难不惊动周围的守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