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来沈青泽的回复,夏念安的哭声却渐渐收了些,只剩下断断续续的抽噎,每一句话都裹着小心翼翼的试探,透过听筒轻轻传来,“我回来了。”
“我现在在县里,就在……就在以前的家里。”
她顿了顿,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手机,连声音都放得更轻,“你有空吗?我……我可以找你吗?”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的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
当年那些像针一样扎人的话,此刻又清晰地浮在脑海里,愧疚像潮水般将她淹没。
她怕得到否定的答案,怕他还在记恨,更怕自己连一个当面道歉、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听筒里的沉默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像在熬着她紧绷的心弦。
“当年……当年我说的那些话,你还生气吗?”
听筒里的沉默还在蔓延,夏念安攥着手机的手又紧了紧,指腹蹭过冰凉的屏幕,终于还是把那句压在心底很久的话问了出来,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
话一出口,她的眼泪又忍不住涌了上来。
那些伤人的、违心的话,像一根刺扎在她心里,一年多来,每次想起都让她心口发疼。
她怕听到“是”,怕他还没原谅,可更怕的是,连一个问清楚的机会都没有。
此刻,她只能屏住呼吸,等着电话那头的回应,连心跳都仿佛慢了半拍。
沈青泽紧紧攥着手机,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胸腔里的心脏狂跳不止,仿佛下一秒就要冲破胸膛。
他没有停下脚步,反而加快步伐往电梯口走,另一只手迅速从口袋里摸出备用手机,指尖在屏幕上飞快滑动。
他要订最早一班回县里的机票,哪怕只有临近起飞的余票,哪怕需要转乘,他都要立刻回去。
走廊里的风掠过耳畔,团队成员的呼喊声被远远甩在身后,可他眼里只有机票预订界面的加载进度条。
方才夏念安带着哭腔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那句“当年的话你还生气吗”像软刺扎在心上,让他连一秒钟都不想再等。
他只想快点见到她,亲口告诉她答案,告诉她这一年多的等待与牵挂。
沈青泽盯着机票预订成功的页面,紧绷的肩膀终于微微放松,握着通话手机的手却依旧用力,确保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向听筒,“等我,我现在回去找你。”
他的声音很稳,没有多余的情绪起伏,却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走廊里的光落在他脸上,映出眼底从未有过的急切。
所有的忙碌、隐忍与等待,在说出这句话的瞬间,都有了明确的方向。
他只想快点穿过距离,站到她面前,把所有没说出口的话,都一一告诉她。
沈青泽沉稳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时,夏念安握着手机的手猛地一颤,眼泪瞬间就决了堤。
方才还紧绷的肩膀突然垮下来,她顺着门框缓缓蹲在地上,把脸埋进臂弯里,压抑的哭声终于变成了放声的哽咽。
那些悬了一年多的焦虑、愧疚,还有藏在心底不敢说的期待,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全都有了着落。
她以为会等来沉默,会等来迟疑,却没想过是这样一句干脆又坚定的答复。
手机还贴在耳边,能清晰听见沈青泽那边隐约的脚步声和机票预订提示音,每一个细微的声响,都让她觉得心里的空缺被一点点填满。
她抽噎着,却努力让声音清楚些,对着听筒轻轻“嗯”了一声,尾音带着哭腔,却满是踏实的暖意。
还好他还记得她。
还好他没有生气。
还好她考上了。
听到沈青泽那句坚定的“等我”,夏念安心里那根绷了一年多的弦,突然“啪”地断了。
那根弦曾撑着她熬过无数个刷题到凌晨的夜晚,撑着她在病床上惦记录取结果,撑着她拨通电话时强压的颤抖,此刻骤然断裂的瞬间,所有的紧张、焦虑、愧疚都跟着卸了力,连带着身体里仅存的那点支撑也一并抽离。
她的指尖先是没了力气,手机“啪嗒”一声掉在地毯上,听筒里沈青泽的声音还隐约传来,却已经抓不住了。
下一秒,膝盖一软,整个人就顺着冰冷的门框滑了下去,后背贴着墙面时,才感觉到那点凉意穿透了薄薄的连衣裙,可身体里的力气已经空了,连抬手扶住墙的劲都没有。
眼前的光影开始渐渐模糊,书桌上的台灯、墙上的照片,都慢慢变成了晃动的色块,脑子像被一团厚重的浓雾裹住,昏沉感从太阳穴往头顶涌,意识一点点往下沉,最后彻底陷入一片黑暗。
迷糊中,她先是听见了妈妈的声音。
那声音带着熟悉的慌乱,从客厅方向传来,越来越近,“安安?安安你怎么了!”
接着是爸爸的脚步声,急促地踩在地板上,然后有一双温暖的手轻轻托起她的后背,指尖带着点粗糙的薄茧,是爸爸的手。
她想睁开眼,眼皮却重得像粘了胶水,只能任由那双手把她扶起来,靠在一个坚实的怀里。
就在这时,地毯上的手机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声响,是沈青泽的声音,比刚才陡然拔高了许多,带着她从未听过的慌乱,像被什么东西烫到了一样,“夏念安!念念你怎么了?说话!”
那声音穿透了混沌的意识,像一根细细的线,轻轻牵住了她快要飘走的思绪。她想回应,喉咙里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能在心里模糊地念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