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岚宗的晨露总比别处落得缠绵,沾在玄铁铸的演武场栏杆上,聚成颗颗剔透的水珠,风一吹就滚下来,砸在青石板上,溅起细碎的湿痕。周庸背着双手站在演武场边缘,看着场中练剑的身影,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口,那里还留着当年抗浊时被浊刃划开的旧疤,如今疤痕淡了,连带着藏在疤痕下的执念,也渐渐散了。
场中练剑的正是沈砚,淡紫色的无垢之力缠在剑锋上,劈开空气时带起的灵光,落在晨露里,折射出细碎的彩光。剑招依旧利落,却少了几分当年的凌厉仓促,多了些沉稳从容,每一招每一式都透着掌控全局的底气,那是历经风雨、扛过天地之重后,才沉淀下来的气度。周庸看着看着,嘴角就不自觉勾起笑意,眼里满是暖意,恍惚间竟想起第一次在废灵堂见到沈砚的模样。
那时的沈砚还是个半大孩子,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身形单薄得像阵风就能吹倒,可眼神亮得惊人,攥着断剑的手满是薄茧,问他“废灵堂能教我练剑吗”时,声音发颤却透着股不服输的韧劲。那时候周庸经脉受损,修为大跌,守着空荡荡的废灵堂,心里早没了当年的意气风发,本不想多管闲事,可偏偏被那双眼眸戳中了心底最软的地方,鬼使神差就应了句“进来吧”。
谁能想到,当年那个在废灵堂角落里偷偷练剑、连灵气都难凝聚的孩子,如今竟成了守护整个大陆的英雄。周庸抬手按了按自己的丹田,那里灵力流转顺畅,经脉再无半点滞涩,筑基后期的修为稳稳当当,这都是托了本源灵气和沈砚无垢之力的福。前阵子他还试着运转灵力劈砍玄铁,玄铁斧落下时,灵力裹挟着力量,竟比他巅峰时期还要稳几分,那一刻他就知道,困扰自己多年的旧疾,是真的痊愈了。
“周长老,看什么呢,这么入神?”沈砚收了剑,擦了擦额角的薄汗,笑着走过来,手里还递过一瓶灵液,“刚炼的,补补灵力。”
周庸接过灵液,拧开瓶塞闻了闻,清冽的灵气扑面而来,他仰头喝了一口,灵力顺着喉咙滑下去,熨帖得很。“看你练剑,想起当年在废灵堂的日子了。”他笑着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感慨,“那时候你连剑都握不稳,练一招基础剑法要重复几十遍,手上磨出了血泡也不喊疼,夜里还偷偷在院子里练,生怕被我骂偷懒。”
沈砚闻言也笑了,指尖划过剑柄上的纹路,那是后来他自己刻上去的,刻着废灵堂院子里那棵老槐树的模样。“那时候哪敢喊疼,能有地方练剑就已经很满足了。”他顿了顿,看向周庸,眼里满是感激,“若不是长老当年收留我,教我练剑,给我指了条明路,我现在还不知道在哪漂泊,更别说有今天了。”
周庸摆了摆手,语气随意:“是你自己争气,我不过是顺水推舟。”他说着,目光扫过演武场周围,如今的青岚宗早已不是当年的模样,抗浊联盟的弟子们各司其职,学院里的孩子郎朗读书,偶尔能看到弟子们互相切磋、笑着打闹,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远处的灵脉净化塔还在运转,淡紫色的灵光与天地灵气交织,连空气里都透着安稳的气息,这样的日子,是他当年守在废灵堂时,连想都不敢想的。
“沈砚,你看这日子,多好。”周庸望着远处的山峦,声音轻了些,“草木复苏了,百姓安稳了,浊族被赶跑了,连我这把老骨头,经脉也痊愈了。”他转过头,眼神认真地看着沈砚,“当年我收你为徒,心里其实藏着个心愿,一是想把自己的本事传下去,二是盼着有人能扛起守护这片土地的担子,别让这世间再遭浊族肆虐。如今,你不仅实现了自己的梦想,成了顶尖修士,还守住了整个世界,我的心愿,算是彻底完成了。”
沈砚闻言,心里微微一沉,隐约猜到了周庸接下来要说的话,一时竟不知该接什么,只静静看着周庸。
周庸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沉稳,带着长辈对晚辈的期许与托付:“往后,抗浊联盟和学院的事务,就交给你了。你现在有能力、有担当,比我当年强多了,我放心。我年纪大了,折腾不动了,想回废灵堂,安享晚年。”
这句话说出来,演武场瞬间安静下来,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还有远处弟子们隐约的笑声,衬得此刻格外静谧。沈砚看着周庸眼角的皱纹,那是岁月和风雨留下的痕迹,曾经挺直的脊梁,似乎也比当年弯了些,心里忽然涌上一股酸涩,喉咙发紧,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声音带着几分沙哑:“长老,你真的要走吗?青岚宗挺好的,留在这,我也好照顾你。”
“青岚宗是好,可我还是念着废灵堂。”周庸望着东方,眼里满是怀念,“废灵堂虽破,却是我待了大半辈子的地方,院子里那棵老槐树,我走的时候还没开花,不知道现在长得怎么样了,院子角落的石磨,当年你还帮我推过,还有堂里的旧桌椅,都是老物件,我舍不得。”他顿了顿,语气柔和,“再说,你现在不需要我照顾了,倒是我,想回去过几天清净日子,种种菜,养养花,偶尔晒晒太阳,想想当年的事,挺好。”
沈砚看着周庸眼里的向往,知道他心意已决,再劝也没用。从当年在废灵堂教他练剑,到后来带他加入抗浊联盟,再到他修为受阻时悉心指导,周庸一直像父亲一样护着他、教他,陪他走过最艰难的岁月,如今天下太平,周庸想回故里安享晚年,本就是该成全的事。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酸涩,郑重地点了点头:“长老,谢谢你一直以来的支持和教导,你放心,我一定会管理好联盟和学院,守护好这片土地,不会让你失望的。”
得到沈砚的应允,周庸脸上的笑容更甚,眼里满是欣慰,就像看着自家孩子终于长大成人,能独当一面,那种满足感,比自己修为突破还要真切。他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递给沈砚:“这个给你。”
沈砚接过布包,触手温热,打开一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