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比程怜殊都先发现,她还在被恐惧缠绕时,他就已经握住了她的手。程怜殊意识都还不曾清醒过来的时候,最先一步就是钻进他的怀中。此番界限,早已不同寻常,然而,生死存亡,疲于奔命之际,礼义廉耻什么的,早成了空话,不安惶恐只能从拥抱之中得到缓解,如同溺水之人得到一点空气,拼命喘息。
在那样的黑夜中,程婉淑最喜欢问的话便是:“你也会不要我吗?”
宋霁珩还能说什么,他说不要她吗?
“不会的,不会不要你。”
那段时光沤珠槿艳,回到宋府之后,就全都没有了。
有了钱,却再没了当初那样深厚的情谊,在这到处是规矩枷锁的地方,宋霁珩连她生病留在房中照看一夜都会叫人指指点点。
至于他从前说过的那些话,或许只是一句随口吐出的安慰之言,也或许真是一句永恒的誓言。
但具体是什么,不取决说者,反倒取决于听者。只要将它做了真,那便真成了一辈子的话。
于是在程怜殊心中,诚然他们之间没有一丝能够证明亲缘的东西,可他们就是天底下最亲的人。
宋府的那些人总喜欢说她配不上宋霁珩,她又凭什么配不上他?他们都知道些什么东西。
然而宋霁珩这段时日不肯见她,程怜殊心中也觉十分不安,都要过年了,难道也不见她吗?
懊恼冲毁了她,恼她那日竟那样混账。
可又觉得宋霁珩实在是有些无情,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她冷脸犹为不够,现在这样究竟要冷她到何时。
这日傍晚,程怜殊坐在窗边,抬眼看向窗外的雪景,眼见天色越来越暗,也不知道宋霁珩下值没有,她唤来了凌红,问她:“你能带我去见表兄吗?”
凌红虽然性子不算热肠,但程怜殊这人最不惧生疏,想她是宋霁珩的人,便早将她看做了自己的人,这些时日同她将将混了个半熟。
凌红听到她的话,只是垂首回道:“公子在忙。”
程怜殊:“要过年了,他不忙。”
凌红死板地说:“不是的,公子一直都很忙。”
言下之意是说,过年也不例外。
“好吧。”程怜殊说:“但我觉他更像是生气了,所以不想见我。”
凌红见她愁眉苦脸,问道:“那公子是何缘故生这样大的气?”
“因我读不来书。”
凌红登时了然,她说:“公子那是为了您好。”
程怜殊摇头:“若是为了我好,为什么连见我都不愿意呢?”
凌红哪里说得过她,她只道:“宋家的公子小姐都会去讲堂读书学习,公子是将小姐放在心上,才更为严苛。”
“爱之深责之切。”程怜殊幽幽问道:“听你这话的意思是说,表兄爱我,所以责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