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
柳清菡这话一出,周法曹先不干了,直接拍案而起:
“不是,你上次录口供的时候怎么没说啊?!”
柳清菡一双水杏眼中凝着一缕实质的冷意:
“我为什么要说?我为什么非要替那么一个渣滓讨公道?要我说,杀了他的那位义士,还是我的恩人呢!”
“你!你!你!我不与妇人一般计较!”
周法曹气急上头,但最后还是只愤愤丢下这么一句话,又一屁股坐了回去。
一旁几个小吏顿时倒吸一口凉气,柳清菡却毫不在意的拢了拢头发:
“但我也不知道。”
周法曹:“……”
这是耍着他玩儿呢!
“我只知道他整日不知道钻了哪个脏门,沾了一身让人作呕的茉莉香粉味儿!要不是为了一双孩子,我早就与他和离了!”
柳清菡这话一出,在场的男人们脸上有些不好看,周法曹看着池文凤,张嘴想要说什么,可是又不知道怎么说。
这池小娘子还是云英未嫁之身,这事儿她如何能沾?
“三妹!别听了!我们回去!这种话,这种话不是你一个小女娘能听的!”
“是暗娼,可对?”
此言一出,院中一片寂静,池文凤却面不改色的看向池泽华:
“兄长,坐下继续听吧。”
池泽华看着池文凤一肚子话想要说,可在这节骨眼上,却没敢打扰。
柳清菡也没想到,女娘面上没有半点儿异色,仿佛寻常吃饭喝水那样平静。
一时间,柳清菡的神情有些恍惚,或许,那些她不能宣之于口的事儿,有了可以倾诉的对象。
“你继续说,可知道是哪里的暗娼?”
柳清菡僵硬的摇了摇头:
“这正是我不知道的。”
池文凤又问:
“这件事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已经,有快一年了。”
柳清菡看着一旁的几个大男人,欲言又止,池文凤随即起身:
“柳夫人可入内详谈。”
柳清菡这才点了点头,快步跟着池文凤走了进去。
“说这话恐污了女郎的耳朵,可若是面对他们,我实在说不出口。
其实起初我与他也算举案齐眉,直到五年前,我生孩子的时候,家中无银,是他替我接生的。
那时候,他抱着我哭,心疼的眼泪都止不住,两个孩子也不让我沾手。
可谁知道等出了月子后,那天晚上,他看着我的身子,怎么都不能成事儿。
就算,就算后来我主动勾引,他也避我如蛇蝎。甚至还骂我不知廉耻……
直到去年春天,他大醉归来,身上却带着一丝香粉味儿,我就知道他去找人了。”
柳清菡脸上露出了一丝难堪:
“他赚的银子不多,只有那些来者不拒的暗娼才会跟他,跟他春风一度。
起初他还知道洗洗,后面便更加恣意妄为,带着那妓子的味道故意在榻上折磨我,却不要我,我,我……”
柳清菡有些说不下去了,只紧紧抓着池文凤的手:
“女郎,以后若你嫁人生子,切不能觉得男人的宠爱什么时候都有用啊!”
池文凤反握住柳清菡的手:
“今日之事你放心,我不会多言的。”
“女郎说出去也没什么,只要不在我面前说就好。”
柳清菡垂下眼眸:
“我知道我该恨他,可是,曾经数年夫妻之情做不得假,要是能让他不含冤而死,也算,我对得起他当时没让我难产而死吧。”
池文凤无声的拍了拍柳清菡的肩,等她好一些,这才起身告辞:
“今日的问话便到这里了,柳夫人多多保重,你的生活不止有男人,还有你自己。”
池文凤说着,看向了半开的窗户外:
“那里,来年今朝或许会多一棵鲜妍夺目的石榴树吧?”
闻言,柳清菡的眼泪簌簌而下,她生性喜欢榴花,这些年被夫君冷待,连石榴多子的寓意也被他冷嘲热讽,这才伐了那里的石榴树。
没想到……
“会的,女郎,会的,会有的,我会好好活着的。”
池文凤弯了弯唇,露出了今日来此的第一个笑容。
之后,柳清菡送他们一行出去的态度格外的热情起来,让周法曹都有些不自在。
等走远了,周法曹这才轻咳一声:
“这柳氏的脾性着实有些古怪,我还以为她会怪池小娘子冒犯,没想到不过和池小娘子说了会儿话,就变了一个人似的。”
池文凤没有接话,她在思索着刚刚柳清菡的话,从邻居的口供中,她得知郭子山经常大醉晚归。
可是柳清菡却从未提及此事,所以她才前来一探,虽有隐情,却也是小有收获。
只是,不知道是他寻妓的路上出事,还是离开后出事……
“柳夫人刚才所言也算是为我们提供了一个方向,从郭子山离开摊位到事发地点附近的暗娼都需要调查,其中必定有蛛丝马迹!”
“池小娘子放心,我亲自带人去!”
池文凤抿了抿唇:
“府衙还是缺一些能问话的娘子。”
周法曹怔了怔,但又不得不承认池文凤说的对,女娘之间一些私密的话题可以说,反倒是他们这些大男人,十分不方便。
“这件事,我来想办法。”
……
青州府衙内,张刺史没想到他慧眼独具发现的英才竟然早就展露了才华,这会儿心里倒仿佛是吃了一颗定心丸一般,终于可以安坐下来,处理这两日堆积的其他政务。
只是,等他随手拿起一封信后,不由得沉了脸色。
来信之人乃是云州刺史牧真,要说他与周法曹的不合是党派之争,那牧真就是这厮实打实的犯贱!
这会儿,信上是那家伙贱嗖嗖的嘲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