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寝殿门开,秦湘湘脸色苍白、额角染血的身影出现,春桃如同看到了救星,眼泪瞬间滚落:“王妃!”
那赵全看到秦湘湘,眼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轻视和倨傲,只是碍于身份,勉强拱了拱手,语气却带着浓浓的敷衍和不耐:“王妃娘娘安。药库重地,规矩森严,非有王爷或总管手令及对牌,任何人不得擅入取药。春桃姑娘空口无凭,老奴职责所在,不敢徇私,还请王妃娘娘体谅。” 他特意强调了“空口无凭”和“职责所在”,姿态摆得极高,显然没把这个刚入府、狼狈不堪的“冲喜王妃”放在眼里。
秦湘湘没有说话。她只是平静地站在门口,冰冷的目光如同无形的寒流,缓缓扫过赵全那张写满世故和倨傲的脸,扫过他身后那两个面露不屑的药房伙计,最后,落在了春桃手中那张被汗水浸湿的药方上。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回廊上的风都停止了流动。
赵全被秦湘湘那毫无情绪波动的冰冷目光看得心头莫名一寒,那眼神……太静了,静得让人心头发毛。但他很快压下那点不适,挺直了腰板,正想再搬出王府规矩施压——
秦湘湘动了。
她没有看赵全,而是缓缓抬起了那只刚才捻过暗红色粉末的手。指尖,还残留着一点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红色痕迹。
在所有人惊愕不解的目光注视下,秦湘湘那只手,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诡异的仪式感,伸向了回廊栏杆外,一株开得正艳、花瓣肥厚的深红色芍药。
她的指尖,极其轻柔地拂过一片娇嫩的花瓣。
然后,她收回了手。
什么也没有发生。
赵全的嘴角难以抑制地勾起一丝嘲讽的弧度,眼中轻蔑更甚。装神弄鬼!果然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嗓子,准备继续发难——
就在他张嘴的瞬间!
异变陡生!
那片被秦湘湘指尖拂过的、娇艳欲滴的深红色芍药花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被触碰的边缘开始,迅速变得灰败、枯萎!如同被无形的火焰灼烧,又像是瞬间被抽干了所有生机!那枯萎如同瘟疫般蔓延,眨眼间便侵蚀了整片花瓣!
“噗!”
一声极其轻微的声响。
那片刚刚还鲜艳夺目的花瓣,竟在众目睽睽之下,如同燃尽的纸灰般,化作一小撮灰黑色的粉末,簌簌飘落!
死寂!
回廊上,死一般的寂静!
赵全脸上那嘲讽的弧度瞬间僵住,如同被冻僵的鱼!他瞪圆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那飘落的灰烬,又猛地看向秦湘湘那只依旧平静垂落的手!一股难以言喻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寒意,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上他的脊椎!
那两个原本一脸不屑的药房伙计,脸色瞬间煞白如纸,身体不受控制地抖了起来,看向秦湘湘的眼神充满了巨大的恐惧!如同看到了来自九幽的妖物!
春桃也吓得捂住了嘴,但眼中除了恐惧,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激动。
秦湘湘的目光,终于缓缓移到了赵全那张因惊骇而扭曲的脸上。她的声音平静无波,如同在陈述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事实:
“赵管事,本妃指尖沾的,不过是库房里洒落的一点‘赤磷粉’,遇生机之物,易引其自燃枯萎罢了。”她顿了顿,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刺入赵全惊骇的眼底,“此物性烈,存放需极阴凉干燥,且忌与‘九叶藤’、‘蛇涎草’等物同置。否则,药性相冲,轻则药材尽毁,重则……库房失火,灰飞烟灭。”
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如同冰锥砸在青石板上!
“本妃入府不过一日,观库房所录,上月新进‘九叶藤’三斤,‘蛇涎草’两匣,皆与‘赤磷粉’同置于丙字三号柜。赵管事这‘职责所在’,守的便是这……引火烧身、自毁基业的规矩?”
赵全的身体猛地一晃,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死灰般的惨白!冷汗如同瀑布般从他额角、鬓边滚滚而下!丙字三号柜!赤磷粉!九叶藤!蛇涎草!这女人……她怎么会知道?!库房账簿,她何时看过?!还有那赤磷粉的禁忌……这分明是极其冷僻的药性知识!她竟如数家珍!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取了他!这不仅仅是失职!这是足以让他掉脑袋的重罪!一旦库房因此出事,别说柳侧妃,就是太后也保不住他!
“扑通!”
一声闷响!
赵全再也支撑不住,双膝一软,重重地跪倒在冰冷坚硬的青石地板上!他浑身抖得像筛糠,哪里还有半分之前的倨傲,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和绝望!
“王妃……王妃娘娘饶命!老奴……老奴该死!老奴糊涂!老奴这就去取药!这就去!”他声音嘶哑破碎,带着哭腔,头如捣蒜般重重磕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秦湘湘的目光平静地掠过跪地求饶、抖如糠筛的赵全,没有半分停留,如同扫过一粒尘埃。她的视线,落在了赵全腰间悬挂着的那串象征着药库管理权柄的、沉甸甸的黄铜钥匙和对牌上。
“钥匙,对牌。”她的声音平淡无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压。
赵全浑身一颤,如同被烙铁烫到,慌忙哆嗦着解下腰间的钥匙串和对牌,双手高高捧起,如同供奉神明般举过头顶,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在……在此!请……请王妃娘娘查验!”
秦湘湘没有伸手去接。她只是极其轻微地偏了下头,目光落在旁边同样被这雷霆手段震慑得目瞪口呆的春桃